那根断指真的是乔楠的。
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乔梓泣不成声。
“姐,我们又见面了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就哭了……”乔楠一时有些无措,笨拙地拍着她的肩膀,“别哭啊,你再这样我也要哭了。”
他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起来。
“好,我不哭,我弟弟长大了,变得这么高了,”乔梓抹了一把眼泪骄傲地道,“还入了春闱二甲,父亲要是在天有灵,一定会高兴坏了。”
乔楠反握住了她的手,盯着那手上的血渍,半晌才涩然道:“父王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拿剑砍了我,我这个没出息的乔家男儿,让你一个弱质女子入了狼窟,姐,你刚才朝着那个狗皇帝下跪受伤的时候,我真想……”
他顿了顿,语声森然:“杀了他!”
乔梓的心一紧:“你在胡说什么?他是大晋的天子,就算我们平南王府还在,也应当朝他下跪行礼。”
乔楠冷哼了一声:“他篡权夺位,算什么天子?这天下原本就是该寿王的,就算寿王被他杀了也该是寿王世子的,更何况,你知道是谁陷害了父王,让我们满门抄斩的吗?”
乔梓喃喃地问:“是谁……”
“就是他,曾经掌控北甲军的信王殿下!”乔楠一字一顿地道。
“不,不可能,”乔梓下意识地反驳,“我在宫中听说他要替平南王府翻案。”
乔楠嘲弄地笑了笑:“姐,你太天真了,他得了天下自然要翻脸做一回好人。你知道他是怎么起家的吗?当初先帝要裁撤北军,他阴奉阳违,把一部分北军解散后让他们入山为匪寇,当地不堪其扰,他又请缨剿匪,两下勾结,他的北甲军就此壮大。而父王察觉了他的阴谋,修书一封奏请先帝彻查,哪知道这封信被他半路截获,栽赃陷害,将父王定罪。”
他定定地看向乔梓,语声低沉有力:“灭府之仇不共戴天,今生若不能报此大仇,我枉生为人!”
☆、第39章
乔梓的脑中一片晕眩,半晌才道:“不可能,你一定是弄错了,陛下他不是这种人。”
乔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神痛楚:“姐,难道真的被恩人说中了,你被那个狗皇帝迷了心窍吗?”
“恩人……”乔梓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想笑,那个居心叵测的算什么恩人!他这是不把他们姐弟俩榨干弄死不甘心啊!“他到底是谁你知道了吗?藏头匿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乔楠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们万幸遇到了他,不然要想报仇难如登天。”
乔梓真想劈开他的脑袋看看装了什么,居然看不出那个所谓恩人只是想利用他们而已,她抓起了乔楠的手问:“那你告诉我,你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乔楠安慰道:“那日我和成先生练剑,不敌之下被削了手指,他说把手指送入宫中向你请罪了。”
乔梓简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你……”
“姐,算是我求你了,你听从成先生的安排,等报了这血海深仇,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都听你的。”乔楠恳求道。
乔梓头痛欲裂,眼前的乔楠好像摇晃了起来,变成了两个三个:“报仇……你报了仇就跟我走吗……真的不会再贪恋其他的功名利禄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乔楠忿然道,“我只要杀了那狗皇帝,别的什么都不稀罕。”
乔梓神经质地笑了笑,或者,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她和萧翊时,注定是连一对主仆的情分都无法继续。“好……杀就杀……我给你机会,可是乔楠,我只有这么一次机会给你,要是这次不成,要是你再执迷不悟于报仇雪恨,我们俩姐弟的缘分也就到了尽头……”
“你放心,恩人神机妙算,更有你我相助,那狗皇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走,”乔楠大喜,“我这就告诉成先生去。”
外面隐隐有说话声传来,乔楠立刻警惕了起来,急促地道:“我先走了,我们以后再说,你在宫里一切小心。”
还没等乔梓说话,他便往树丛里一钻,三下两下便没了身影。
乔梓靠在树干上,捧着脑袋缓缓地坐在了地上,外面的说话声越来越近,没一会儿便朝着树林走了过来,正是马德带着两个小太监四处找人。
一见到乔梓,马德急得直跺脚:“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在这里,手掌怎么样了?陛下都快急坏了。”
乔梓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冲着马德傻笑了一声:“我……没事好着呢……就是有些头晕……那瓶果子酒真好喝……等会儿我们再去偷一瓶……”
马德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两眼发直,心里有些明白了:“你这小子是喝醉了吧?得,赶紧回去吧,陛下那里你也别去伺候了。”
“没有!我哪里醉了!”乔梓不服气地大着舌头,“我还得回去,那里还有好多好吃的!你们都偷吃完了不让我吃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已经让人送到你房里了,”马德哄着她,“乖,回去就能吃到了,再送一瓶果子酒给你。”
乔梓这才不吱声了,在那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回了自己的小屋。
这前脚刚进门,后脚居然何太医就到了,看着满面通红的乔梓,他忍不住就打趣道:“哎呀小乔子,又是你啊,我都成了你的专用太医了,看起来陛下自己的身子都没你重要。”
乔梓头晕乎乎的,反应慢了许多,见了何太医也没了从前的警惕之心,反而笑嘻嘻地道:“何太医你这样胡说,小心小的去告密让陛下治你的罪。”
“你小子胆子不小,小心我把药方颠倒一下,让你几天下不了床。”
“何太医你这么厉害,那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人一闻到就手脚无力的?”
“这你问我就对了,想当初我在江湖上混的时候,什么世面没见到过。”
……
一老一少两个人聊得很欢,等到把完脉乔梓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屏气凝神眼巴巴地看着他。
“身子没什么大碍,手上的伤口也不碍事,留个药膏涂上两天便不会留疤了。”何太医扔给她一个白色瓷罐,便起身告了辞。
走到四通殿外,他便迎面碰上了萧翊时,不由得眉头轻皱回禀道:“陛下,今日小乔子的脉象更为奇特,细、弱、虚、涩,不像一名正常的男子,臣怕他心忧,便没和他细说。”
萧翊时颇为担忧:“那难道是有什么隐疾不成?”
“臣试了好几次了,都没瞧出他有什么隐疾,可脉象却越来越虚涩,真是奇了。”何太医困惑得很,“就算他是个去了势的,也不至于走出这样的脉象。”
“那有劳先生替他调理调理。”萧翊时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