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今晚就别睡了。
可又怎能不想啊,就刚才的事儿,每一幕每一刻每一句话,她都分明还记得清清楚楚……
施清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的。
好像她才睡着,天已经大亮了,她因此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好容易强撑着起来,坐到了镜台前,还以为会看到一个满脸菜色,眼圈发黑,无精打采的自己,不想镜中的自己却粉面含春,气色大好,除了眼圈微微有些发青以外,根本与自己想象的大相径庭。
她不由捂住了自己的脸,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如今大抵就是这样吧?
一时到得花厅里见了韩征,就见他也一脸的精神焕发。
施清如哪怕已过了一夜,依然不好意思面对他,好在是小杜子今儿也在了,就在桌前侍立着,一见她进来,便笑道:“姑娘,快坐下用早膳吧。想着干爹和您昨晚上赏月时,肯定吃了不少月饼,早上起来肯定觉得腻腻的,不舒服,所以我特地让她们早膳只做了清粥小菜,姑娘尝尝可还合胃口。”
小杜子敏感的察觉到他干爹和姑娘的气色今儿都不是普通的好,且彼此间那种无形的亲密气氛,比之以往又更甚了。
虽然今早他才知道,昨晚二人仍是各睡的各的,但已经睡在隔壁了,离下次睡在一间屋里还会远吗?
要不说中秋是好日子呢,人月两圆,日子它能不好么!
“好啊。”施清如便坐到了韩征旁边的凳子上,心虚的不敢看小杜子,也不敢看韩征,只埋头喝粥。
吃了不少月饼就怪了,她昨晚压根儿连月饼都来不及尝,便差点儿自己被当了月饼,拆吃入腹好吗?亏得小杜子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就真是没脸见人了……
念头才刚闪过,就感觉自己空着那只手在桌下被人握住了,不用想也知道那个人是谁。
施清如这下不看韩征也得看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当然那个‘狠狠’是自以为的,其实看在韩征眼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说不出的娇俏,随即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见小杜子还在呢,不觉得自己浪过头了么?
韩征却是她越羞恼,就越想逗她,又想去抓她的手,不过也怕逗过头了,她生起气来,指不定好些天都不肯理他,只得悻悻的收回手,喝起自己的粥来。
一时用罢早膳,无论是韩征还是施清如,都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们回宫处理,是以哪怕施清如瞧得白日里山庄又是另一番风景,清净幽远的实在想再留一日;韩征也实在很想满足她的心愿,带她在山庄里好歹把白日待过,傍晚才回京。
却也只能打道回宫,期待下次的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回程是白日,比昨儿晚间赶路时就要快得多,也平顺得多了,施清如因此窝在韩征怀里几乎睡了一路,至于害羞什么的,次数多了,也就没什么可害羞的了,何况某人岂是她不让抱,就肯不抱的?
一把抱过去,她根本挣脱不得,也就只能由他去了。
如此到宫门下车时,施清如总算觉得没那么困,脑子也彻底清明了。
遂与韩征在西华门内作了别,便一个去了司礼监,一个去了司药局。
第一百八二章 顺天府二次升堂
施清如到得司药局,就见常太医与罗异都早到了,正带着二十个储备司医司药各司其职。
她先见过常太医后,便带着药箱,先去了仁寿殿。
太后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大好,施清如进去时,她正闭着眼睛由段嬷嬷揉太阳穴。
施清如既见着了,行礼问安后,少不得要问太后这是怎么了,“……太后娘娘莫不是昨夜没睡好?”
太后叹道:“可不是没睡好么,这年纪一大了,就是容易走困,以后宫里再有大宴,哀家能不列席的,还是不要列席了,省得弄得自己也累,大家也拘谨。”
本来太后还以为,中秋这样的大节,隆庆帝总要在她面前多承欢一阵,毕竟当着那么多王公朝臣的面儿,她也好趁机为福宁郡主说几句好话,勾起隆庆帝心里的姐弟之情来,那就算昨夜不能复了福宁郡主的长公主之位,以后要复位,势必也要容易多了。
可惜隆庆帝却只敬了她一杯酒,应景儿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先回干元殿了。
不但让她的计划落空,还让她觉得儿子心里已经一点都没有她了;偏心爱的外孙女待大宴散了后,也回了郡主府去。
昨夜看似那样烈火烹油般的热闹与喜庆,到头来竟全是别人的,她一个本该儿孙都承欢膝下,人月两圆的老人,到头来竟只能一个人赏月、吃月饼,真是想起来都觉得冷清孤寂,晚间能睡好就怪了。
施清如笑道:“太后娘娘要是不列席,无论什么大宴,可就都热闹不起来了。那您今儿还要施针么?若今日不施,明儿不施也是一样的。”
太后摆摆手,“不说等明儿,就今儿吧。哀家之前可说了重阳节想登高的,这中秋一过,重阳就在眼前了,哀家可不想到头来功亏一篑,又得等明年才能一偿夙愿了。”
施清如笑应道:“那就请段嬷嬷服侍太后娘娘进寝殿去吧。”
一时施完了针,太后看来昨夜是真睡得不好,施针到一半便睡了过去,倒是省了施清如的事儿,待取了针后,与段嬷嬷小声打过招呼,便出了太后的寝殿,打算回司药局去。
却是才出了仁寿门,就被广阳郡主带着侍女拦住了,“县主,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去我那儿给我把个脉吗?我这几日身上有些不爽利,因是……是女儿家的一些小毛病,又不好意思传太医,只能辛苦县主了。”
因自来温柔娴静,话还没说完,已经红着脸低下了头去。
施清如对三家王府的女儿最有好感的便是广阳郡主了,何况与她往来总比与恩阳郡主和宇文姝安全,因笑道:“郡主实在太客气了,不过是我的本分,当不起这‘辛苦’二字,郡主请吧。”
广阳郡主遂带着她,回了自己的住所,西三所的头所。
至于恩阳郡主与宇文姝,则各住了二所和三所,乃是当日太后亲自给她们选的住所,说仁寿殿她们小姑娘家家的住到底不方便,于是定了离仁寿殿最近的西三所,只消经过一条长街,再过一座徽音门,便到了。
引着施清如进了自己的居所后,广阳郡主先请她坐了,“县主千万别与我客气,随意一些才好。”又吩咐人上茶点来。
施清如却不过广阳郡主的热情,喝了半盏茶,吃了一块点心后,便切入了正题,“郡主,我还是先给您把脉吧?不然该到午膳时间了,仔细太后娘娘那边儿传您。”
早些完事儿了,她也好早些离开,省得待会儿恩阳郡主与宇文姝闻讯过来了,她又得应酬一番,着实劳心劳力又费时。
广阳郡主倒也配合,马上在侍女的服侍下,褪了镯子,伸出了手腕儿,“那就有劳县主了。”
施清如笑道:“本分之事而已,郡主实在太客气了。”说完凝神给她诊起脉来。
两只手都诊完后,方微蹙眉头道:“据脉象来看,郡主除了气血有些亏虚以来,并无大碍,不知郡主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症状?您方才说是女儿家的一些小毛病,如今在场都是女儿家,郡主不必不好意思,与我说得越细越好,我才好对症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