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烟愣了愣,“做好了?”昨天晚上白玉堂就没休息,现今才回开封府也没多久,他已经把兔子烤好了,难不成之前快马加鞭赶回,就是为了烤兔肉?
赵寒烟垂眸思量间,瞟见白玉堂的袍角有一处蹭了黑灰。她常在厨房做活,自然一眼就认出这是锅底灰。
大家回来后都累得倒头就睡,无一不休息整顿,唯独白玉堂竟跑去厨房……
赵寒烟更有点感动了,没想到他当时动个念头而已,真的会去如此认真地准备。
“多谢,特意给我做这个。”
白玉堂俊眉一挑,纠正赵寒烟的话,“自己想吃而已,多打了一只吃不完,才顺便带上你。”
“哈哈,好。”赵寒烟连连点头附和,也不拆穿白玉堂。
赵寒烟高兴地要跟着白玉堂去厨房,被白玉堂打发了回去。
“且在房内等候便是。”
赵寒烟本来想看兔肉到底怎么烤,不过这既然是白玉堂的用心,那就乖乖点头,回房等候。
等白玉堂到的时候,来旺就赶忙过来跟白玉堂道:“这最后一次的火候也差不多了,肯定可以。”
白玉堂点头,让来旺赶紧把兔子取出来,留了块兔腿给来旺后,其余都切了装盘后,亲自端了去。
赵寒烟回屋时,发现张凌正提着食盒往桌上摆菜。
“这是?”
张凌还以为赵寒烟问菜,很仔细地解释道:“州桥孙大娘家的炸花生米,刘大娘家的煎豆干,苗记的糟鸭掌,还有状元楼的苏盒和菌笋鸽蛋汤。这里的每一样可都是东京城内最有名的叫人吃了还吃一辈子的特色美味。”
赵寒烟本以为桌上摆的几样菜不过是随便弄来的下酒菜,一听此般介绍,惊讶不已,问可是张凌所买。
“我就帮忙买了状元楼这两样,前头都是白五爷带回的,好像是去办事回来顺便带的。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更好的。”张凌赶紧去取另一个食盒。
这食盒里的东西就讲究了,底下放了一个铁盘,有两块木炭,上面架了一个铁篦子,篦子上铺着干荷叶,荷叶上则端端正正放着三块金黄诱人的饼。
“这是烧饼?”赵寒烟虽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但见这么讲究的存放方法,都有点不太敢认了,所以确认问一嘴张凌。
“这个最厉害了,这是御街金老汉烧饼。”张凌道。
“御街金老汉烧饼?”赵寒烟没听过,刚要问张凌这里有什么说头,听外面秀珠说白玉堂来了。赵寒烟忙起身去迎,就见他端来一大盘切成一片片的烤兔肉进来。奇特的是每片兔肉表面烤的焦红,上面还粘着诱人的白芝麻,香味幽幽地飘进鼻子里,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快出来了,忍不住口中生涎,连咽几下口水。
白玉堂把一碟细盐放在兔肉旁边。
“在外不着村店的时候,常在山野打这个吃。”白玉堂道,“你尝尝?”
赵寒烟早就等不及了,用筷子夹了一块焦红的兔肉,沾了点细盐,然后放进嘴里,兔肉表面颗粒感的盐先刺激了舌尖的味蕾,咀嚼一下,咬碎的兔肉就迸发出非常醇厚的肉香。口感香香爽爽,十分脆,咬起来发出咔嚓咔嚓响声,偶尔吃到几粒白芝麻,跟兔的肉香更是相得益彰。
赵寒烟本以为像兔子这种野味即便用烤,也难免会有些腥臊味儿,但她吃到的部分,半点腥膻味也没有,而且那种咬起来脆脆的声响好似在她的脑子里了,不仅有口感上的满足,还有声音上的愉悦,越嚼越香。
赵寒烟夹了上层肉后,见下层的兔肉也是如此,并没有没经过火烤的肉块,忙问白玉堂这烤兔肉用的什么手法。
“我做的东西必不如你的好,其实也不讲究什么怎么去腥保持鲜嫩法子,就是剥了皮,直接烤,烤得干熟了,沾盐吃。野味腥臊,兔肉也如此,我每次为了好吃些,就只吃外面这一层脆皮,撕下来之后,再继续烤下一层。 ”
怪不赵寒烟见每块兔肉的表面看起来都被烤得焦红,原来用了一层一层的烤法。
“嗯,不愧是白五爷出手的东西,很美味。”赵寒烟接着又夹了一块,没沾盐,直接塞进嘴里,感受了下纯粹烤兔肉的味道,又对白玉堂连连点头,赞许他做得好。
张凌这时候也夹了一块送进嘴里,五官瞬间都在向外舒展,惊喜不已地也跟着直点头。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厉害的人不管什么地方都厉害,瞧瞧五爷,功夫、样貌、才学已经都是极致了,现在又多一样厨艺。”张凌自愧不如地起身,对白玉堂拱手,恳请他还是给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一条活路。
赵寒烟笑叹:“我有一招可以教你。”
“什么招?”张凌忙问赵寒烟。
“刚强些。”赵寒烟答道。
“啊——”张凌哀叹,哭笑不得地认命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好在我父亲并不认识你们俩,不然对比之下,我还年纪大些,他老人家又该骂我没出息了。”
赵寒烟笑了笑,再打量一眼张凌,叹他挺有趣,不过刚结识那会儿可不太愉快。
白玉堂问缘由,赵寒烟就简单把经过讲了下。
张凌羞臊地连连道歉,“可别提当初了,当初我傻,也是跟那些所谓的贵族子弟混得,总觉得自己不装腔作势,欺负几个人,拿点国舅爷的架子,就丢人了。其实我来开封府当差的事,被那些人笑话了,我心里更觉得不爽,来了开封府后,就更想欺负人找补回来。现在回想当初,真不知自己哪根筋错了,犯那等糊涂事。”
白玉堂斜眸扫了眼张凌,轻笑一声,“年少谁没糊涂过。”
“是么?”虽然白五爷只是说了一句很简单的安慰话,但对张凌来讲那可是就跟恩赐的宝贝一样,“可五爷年纪比我还小呢,却也没见糊涂过,说到底还是我不争气,没长脑袋。”
“我糊涂的时候,你不在。”白玉堂道。
赵寒烟又夹了一块兔肉,认真观察了好半天那片肉,才把它塞进嘴里。吃到嘴的时候,嘴角微微翘起,会露出很知足笑。
白玉堂刚好瞟见这一幕,心情更起来,“也别光吃,备了青梅酒,不是很烈,你也能喝些。”
白玉堂与赵寒烟相处久了,自然了解一些赵寒烟的喜好。
赵寒烟点头,端起酒盅敬他们,见俩人都把酒盅里的酒意一饮而尽。赵寒烟半点不学他们,把酒盅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然后放下,去夹了花生米。嘎嘣一声,酥脆异常,不生不糊,刚刚好熟的程度,最香!
花生是喝酒时最好配菜,制法上看似简单,但把握火候非常重要,因为炸花生好吃与否,除了花生本身的品种之外,最关键的就是炸制它的时候生熟把握的程度,可谓是火候决定生死。
“炸得极好,你们每次买的时候,都这味么?”赵寒烟问。
张凌点头,“我以前买过三次,每次都这么好吃,这也是孙大娘家的炸花生这么出名的缘故,大家都认可她的手艺。”
白玉堂应承,“状元楼的厨子有时也比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