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韩嘴上不耐烦道,心里却狠狠地骂了一通,怪那些人找人时太过张扬,竟都被人察觉到。太师曾亲自交代过,这件事可以猖狂去做,但万不能泄露出半点和太师府的干系。
再想包拯是刚正君子,绝不会和雷步知这种官迷为伍,而雷步知这样的官迷也不可能掺和庞太师和包大人争斗,自断后路。
沈韩既然确认这雷步知是押送拐子进京,跟包拯等人没干系,就不再多言了,挥挥手,带领属下们让路。
赵寒烟笑着跟沈韩拱手,“今日彼此都有公干,不便多聊,改日再见,我们去三春楼喝酒。”
沈韩应一声,略带疑惑地目送走赵寒烟等人。
沈韩心声:三春楼在哪儿?酒好喝还是菜好吃?为何是三春楼而不是状元楼……
不知为何,从上次薛掌柜带着黑纱草帽在她面前离开之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总是在赵寒烟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或许是出于她女人的第六感,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过度思虑,赵寒烟很想确认这三春楼到底有没有和紫烟道长还有广林魔有关,也很想知道广林魔和庞太师是否有关系。
所以这次赵寒烟就趁机试了试,听到这心声后,料知三春楼跟沈韩是没什么关系了,但却不排除其它可能,只能排除沈韩一人而已。
一行人安全地和沈韩等人‘抆肩而过’后,坐在车内的展昭等人,都松了手里紧握的匕首,继续假装双手缠着绳子束缚而坐。
“只盼别再有事了,安稳进东京。”公孙策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事实正如公孙策所言,一天后,大家终于平稳地会到了开封府。
马车和囚车都进了后门后,门就关上了。
包拯等人则都被赵寒烟恭敬地请了出来。后门刚好有几个衙差在,一见包拯回来了,忙行礼喊了声:“包大人!”
雷步知刚下马,正乐呵呵地想找赵寒烟问接下来他怎么见晏大人,因他一直以为包大人还在从陈州回来的路上。恍然看见那几个衙差都在喊包大人,他还有点不信,但当越来越多的人敬称那黑心相的男人为‘包大人’后,雷步知有点站不住了。
他腿很抖,心更抖。
雷步知傻眼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看向赵寒烟。先前竟笑话人家年轻,说是毛头小子,好糊弄,结果人家早就把他当猴耍。
囚车上的庞昱脸上的臭鸡蛋始终没有洗,几乎形成了一层新皮。衙差捏着鼻子把他从烂菜堆里架出来,押着他去沐浴。
赵寒烟对雷步知重新介绍了下包拯等人的身份,雷步知见过包拯、公孙策和真正的南侠展昭之后,眼睛瞪得更圆了,腿一晃,整个人差点倒栽过去,得幸后头有衙差手快搀扶住了他。
“此番能顺利进京,多亏雷县令的帮衬。”包拯略拱手致谢。
雷步知忙道没关系,嘴角连忙挂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包拯也对大家道辛苦,接连两日数人挤在一辆小车之中,身上早就发臭,遂先遣散大家各自去拾掇一番,再去三思堂重聚。
雷步知还在原地定神,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现大家都不在了,就急忙去找赵寒烟评理。问了看门的小厮后,得知赵寒烟竟在开封府的厨房,特来找她。刚好看见赵寒烟正挽袖子洗手,要去抓面,那袋面看起来还很熟悉,正是他当时特意跑去给人家买的那袋新麦粉。
接着在听厨房有人叫她‘小厨子’,雷步知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忽悠他的人竟然只是开封府的厨子。
“你……你……”
“我怎么了?让你在包大人跟前立了功,你来感谢我么?”赵寒烟当然猜出来雷步知这副表情来找自己目的为何。
“狗屁感谢,都怪你骗我,你莫非只是开封府的厨子?”雷步知生气道。
春来听这话很不爽了,立刻告诉雷步知赵寒烟确实有捕快的身份。
雷步知依旧很不爽,因为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事!包大人是去陈州处理庞昱的案子,而他则帮了包大人将庞昱安全运回了东京城,如此他就是相当于是得罪了庞太师。
听说在官场上,但凡得罪庞太师的人,最后都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雷步知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对赵寒烟道:“你可把我害惨了!”
“这是你‘草率定案,心急升官’的教训。你威逼俩年幼的孩子一定要作证人家是拐子,就为了让自己的立功,尽快升官。”赵寒烟冷冷瞟一眼雷步知,“做官不顾百姓,只一心为己,活该你要吃教训!”
“你!”雷步知脸色涨红,气得脖子青筋爆出,仿佛下一刻就会崩溃发狂,扑到赵寒烟的身上撕咬。
“雷县令可想清楚,别把最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赵寒烟提醒道。
雷步知愣了下,气得无话可说,想要拂袖告辞,但心里开始琢磨起赵寒烟那句警告的话。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而今的地步,已经彻底得罪庞太师,他还有什么别的路可走,只能依靠开封府了。遂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老实地谢过赵寒烟,就乖乖地去了人家给他安排的房间休息。
“这个雷县令真不知好歹。”春来叹道。
“他气急了。”赵寒烟犹豫了下,问春来自己这么做对不对。
“对,当然对了,这种昏官,留着也是祸害百姓,给他吃点教训最好不过。”春来爽快说罢,叹了口气,“不过大宋这样的官太多了,可惜没办法个个让他们吃教训。”
“总有一天会的。”赵寒烟和好面之后,就把面盆放到温水里泡着。她则洗了手,直接去了三思堂。
大家随后都到齐了。包拯和公孙策就简单了讲了此行陈州的结果,未免夜长梦多,包拯刚刚已经上书陈明情况,只等皇帝批复后,就对庞昱依法处置。
……
皇宫。
赵祯看了包拯的奏折后,又瞧了眼赵寒烟捎给他的信,紧皱的眉头始终难以舒展。
不多时,小太监再来告知,庞太师已经在殿外等候足有一个时辰了。
“宣。”
赵祯冷面看着庞太师进殿,不及他行完跪礼,就问:“这折子上的诸多罪状,可有一处失实?”
“圣上,昱儿他冤啊,是有人故意——”
“太师既然觉得他无辜,可敢以命作保庞昱不曾干过这奏折上所述的任何一件事?”
“这——”庞太师脸色更加难看。
“来人,赐笔墨。”赵祯继续道,“太师若认定庞昱无辜,就请以命作保写下一份保书,朕自然相信太师,立刻放了庞昱。”
大殿之内,忽然静若无人一般,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