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穷奇,不就是手臂上一道口子,大夫们也尽了力,别为难他们。”
如救世主一般的声音必然出自星辰之口,初来青榜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会是个杀手头头,模样清俊,待人也和善,比起杀手,宽厚儒雅受人爱戴的富家公子的身份更适合他,可他偏不是受人爱戴的公子,他是让人憎恨的杀手。
青榜,是许多门派的眼中钉。许多年前,它突然出现在江湖中,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它的身上背了许多血海深仇,甚至有人以全部身家万两黄金悬赏青榜榜主的人头,可这份悬赏毫无意义,因为根本没有人见过青榜榜主的真面目,就连悬赏人也不知道他要悬赏的是一颗如此俊美文雅的人头吧。
“吵什么吵!我那春菊楼里人来人往就够吵的,回来也这么吵!”牡丹摔门进屋,倚在门边,一袭长裙雍容华贵。
穷奇马上换了自己的大嗓门,轻声问:“你回来了?饿不饿?我让膳房给你留了饭,还是先洗澡?我去给你抬热水……”
“别的都不用,就是我这腿呀酸的很。”牡丹说着坐下,腿直接伸到桌子上,穷奇马上笑兹兹地给他捶腿,这一幕若是挽茵看见定会再为穷奇鞠一把辛酸泪吧,穷奇你不知道青楼女子靠不住吗?何况你这位心上人连女子都不是……
星辰虽是青榜榜主,并不知牡丹真正的性别,只觉得是郎情妾意的景象,低笑着悄悄从屋里退了出去。屋外冷风徐徐,别有一番沉静的味道,星辰伸了个懒腰,像这样不用执行任务的日子最让人珍惜,不过青榜少了挽茵那小丫头的声音倒真冷清不少,不知道那小丫头跟着一言堂的人有没有受委屈,江湖上还没有一言堂主抱恙的消息,小丫头的仇定是没报,凭她的本事要杀祝文安也是不可能的事……
正想着,剧烈的疼痛感从心脏处传来,空气仿佛也稀薄了许多,星辰不禁蹲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待到疼痛感散去,呼吸也顺畅了。
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出生时父亲寻访名医都没有结果,几年前意外遇到精通医理的挽茵,经过挽茵的调理,起初几年也有好转,近年又开始恶化,挽茵查阅古籍又试了多种药方,均不见效。
人生最大的悲凉莫过于绝望后燃起的希望又被失望淹没,星辰心里真切地明白,这病是他一生的劫,无解。
第11章 一言堂内
北淮,挽茵有多久没回北淮了?正如祝文安说的,这里山明水秀,那时挽茵和师父住在这里,一年又一年看尽草绿霜降,这样的日子就是在一言堂带走师父的那一天结束了。世人都赞美一言堂,名门正派,弟子皆精文善武,这个门派仿佛成了江湖中高山流水般清傲的存在,但它内在的腐朽又有谁知道?挽茵不止一次在心里唾骂,名门正派?名门正派会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颠沛流离整整七年不敢踏入故土?
“神医姐姐?神医姐姐?”
“啊?啊!”挽茵回过神,淡如烟已经在她身边叫了好几声。
“神医姐姐,我师叔的胳膊又开始出血怎么办呐!”
“正常的,不碍,加少许白茅根给她煎服。”
“噢,如烟记住了,”淡如烟又嘻嘻笑起来:“神医姐姐,你进了北淮就时常发呆,是不是想家啦?”
马车沿街一路前行,处处都是熟悉的风景,七年时间对于北淮似乎是静止的,什么都没有变,那间破破烂烂的包子铺老板还没赚到钱重新粉刷,那个麻子脸的小贩还在老地方卖糖葫芦,也不知道他的糖葫芦涨价没。
“我刚来一言堂的时候也可想家了,整天哭啊哭,掌门差点把我撵回家去。”
“他这么坏?”
“还好小柔师叔替我求情,掌门可疼小柔师叔了,我偷懒不想练功就找师叔撑腰。”
砰砰砰,马车外有人在敲木板,传来祝文安的声音:“我怎么听见有人说我的坏话?一定不是挽姑娘,如烟你说呢?”
淡如烟吐了吐舌头,马上没声了。淡如烟只是随口说说,挽茵却放在心里。
星辰曾说过,人这一生谁都不该在乎,在乎了就有了弱点,人想活着就不能有弱点,他说这是他爹教给他的,挽茵奇怪一个父亲怎会教给孩子这样的话,如同挽茵生父般的师父从来不会这样教她,但后来挽茵发现这句话是对的,星辰比她强,得罪他的人都不会再活在这世上。
如此看来,祝文安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没有告诉祝文安,做人,不能留弱点。
七年的时间对于一言堂来说似乎也是静止的,青瓦碧砖一样都没有变,没错,挽茵不是第一次来一言堂,当年她偷偷潜入这里寻找师父的下落,也因此背上了巨大的黑锅,不得不隐匿于青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