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鹤唳垂下探究的眸子,目光紧锁在应嘉让的身上,女孩儿身形窈窕纤瘦,身着雾紫色织金鸢尾纹上袄,下着烟灰云纹马面裙,因着头上戴有轻纱帷帽,瞧不真切真容,露出的一点点指尖却是白得晃眼。
应夫人见女儿进去了,忙对身侧的家丁说道:“你快回府与老爷说明,叫上几个人多采买些粮食前来...”
“夫人,您与小姐在此恐怕不妥,要不您先回府?”
“不用,他们几个留下便好。”这事关未来亲家公姜大人,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她不在此坐镇,此事让其他官眷知道了,那姜大人可就在劫难逃了,想来这贪赃枉法的手笔也不是出自姜大人。
应嘉让看着几个围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孩子,立马转身出去,崔鹤唳见状,果然,这些个千金小姐连样子也不愿做了。
“年年,你要做什么?”应夫人不解,看着女儿把马车里防寒保暖的羊毡毛薄被抱了出来。
“兰荇,将吃食提进去。”送小卓于前来的时候便在街边买了些糕点瓜果。说着就将碍事的帷帽扔进了马车。
应夫人看着风风火火的女儿直摇头,到底还是没能养成个娴静的性子,急忙拉住女儿的手,“将帷帽老老实实戴上。”
应嘉让无法,老老实实遮住了自个儿的脸。
火堆旁的孩子们看见食物与被子,立马凑上前来。黑鸦鸦一片小脑袋终于纷纷扬起了小脸来。应嘉让撩开了帷帽上的轻纱,笑容温柔:
“都有的,姐姐给你们发。”
终于将食物分配完了,小卓于高兴的向其他孩子们炫耀,“我都说了吧,这个仙女姐姐会帮我们的。”然后转过身来,看见应嘉让原本光鲜的衣裙上全是污渍,不由自责道:“姐姐对不起,我们把你的衣裳弄脏了。”
“不碍事,洗洗还能穿的。”说着便给了小卓于一个微笑。
应夫人在一旁安抚着烈士家眷们的情绪。
“俺们从沧州来,地里干了,种不出粮食,俺的幺儿从了军。
幺儿他命苦,死在了大西北,朝廷发放的抚恤金让那些遭天杀的贪官污吏层层克扣,到了俺们手里,就只剩两袋米。
小老儿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那是俺儿用命换回来的银子啊!可怜了俺个小孙儿,才八岁就没了爹......”
鹤发鸡皮的老人一路乞讨着来到了京城,说完便泪流满面。应夫人看着不远处陪着孩子们的女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老人家,您的公道自会有皇上为您定夺,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等。”
应嘉让与孩子们围坐一团,丝毫不顾及大小姐该有的体面,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一个个皆出神的看着她。
“怎么总盯着我瞧?难道我脸上有糖?”
孩子们摇摇头,一个带着瓜皮小帽的男孩儿极为认真的问:“姐姐,你真的是仙女吗?”
“是啊是啊!姐姐是住在哪座宫殿呢?”
“肯定是住在月亮上啊!”
一个个天真的问题,竟让应嘉让回答不上来,她笑着说,“那你们要不要听天宫的故事呢?”
孩子们异口同声,大叫道:“要!”
“山下有一户人家,阿翁上山砍柴,阿婆下田种地,阿爹出山从军,阿娘洗衣做饭,阿姐嫁去了隔壁的村庄里,剩下的小儿郎认字习书。
后来发生了战事,阿爹再也没有回来,小儿郎很伤心,不想读书了,想去寻阿爹,哪知阿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一辈子也回不来,于是阿爹托梦给小儿郎,让他发奋读书,做个大人物,阿爹便会回来。
小儿郎长大后果然不负众望,成了有大学问的人,后来小儿郎也懂了,每每想起阿爹,便抬头看看天空,因为阿爹卫国杀敌,牺牲后是要位列仙班的,所以,你们的阿爹现在都成了天宫的神仙,在天上保佑你们呢。”
少女讲的故事明明都是哄小孩的,殊不知却说进了崔鹤唳的心里。
崔鹤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从她出门复又抱着毡被进门开始,他的目光便再也没移开过。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踏着光,却又逆着光影而来,像新雪初霁般,一下便照亮了这座小小的破庙。
待短暂的看清了她的真容,就连见过宫中各色美人的他,也惊得失了神,丢了魂。
这大概便是初生凡尘,与星月争辉的美人,一眼便能知晓日后该如何惊艳时光,璀璨流年。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眼前的女子大约便是上天派给人间的礼物吧。
......
抚恤金一事得以解决,这再好不过,不过负责此事的姜大人还是被贬了职,所幸没有出大事。
“将军,抚恤金一事处理得当,您也不必烦忧了。”
崔鹤唳点点头,他如今因父亲战死卷入通敌风波而被皇上收回了兵权,软禁在了京中的将军府里,那一日听说战死将士抚恤金被贪污,家属进京状告无门时,一时激怒,悄悄微服前去调查,不过所幸这件事得以圆满解决。
“皇上如今将兵权重新交于将军,定是信了将军,将军为何还要赴四皇子的宴?”
“做戏便要做全套。”
十七一点就通,转身便要退下,崔鹤唳沉沉发声,“派人去查应祭酒的女儿。”
“今日庙里的姑娘?”
见崔鹤唳没再说话,十七了悟,得令退下。
将军这是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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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