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之下,李霁怀疑这个叫碧蓝的有问题,一查,果然是身份成疑,她还曾做过万贤妃的宫女,与万贤妃宫中的其中一人义结金兰。一年前李霁便查到了此人,但都被她察觉逃脱。
如今总算找到,为了寻她,李霁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碧蓝被带了上来,李霁放下手中的书,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下首的中年妇人,光线并不明朗的室内,李霁徒然站起,身形高大的他立马带来了一室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在帘幕的遮掩下,李霁半张脸露在微微摇曳的烛光里,俊美得熠熠生辉,令人惊叹。
另外半张藏匿在阴影里,像一只野兽,蛰伏在黑暗里,仿佛下一刻便会冲出来,在你的脖颈处撕咬......
碧蓝虽然跪在地上,可依然吓得双腿直哆嗦。她慌乱的抬头看了一眼李霁,果然如那贵妃娘娘如出一辙,都是神仙般的高贵模样,眼神怜悯众生,嘴角嘲讽万物,仿若世间一切皆为蝼蚁,他们才是高高在上的仙君。
“民妇焦兰,拜见七殿下。”虽然心中惧怕,可在宫中的这几十年,早就养成了见到主子们便规规矩矩不慌不忙的行礼。
“说吧,是谁在幕后帮你。”
碧蓝还想着拿出曾经那一套说辞来蒙混过关,可一对上李霁那双寒冰幽幽的眼睛,她顿时觉得要是说谎的话,今日怕是就会死在这里了。
她还算是有些脑子的,不然也不可能让幕后的人如此的帮她,碧蓝颤颤巍巍,半实半虚的讲着。
可李霁是谁?是蛰伏在深宫里的双面野兽,就连修文帝那样生性多疑的人都能瞒过,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躲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样被李霁挖了出来。有些小聪明便想侥幸而为,愚不可及。
“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除非你要亲眼看看你儿子孙儿的尸首。”依旧是慢条斯理的吐露出一个个致人于死地的字眼。
碧蓝吓得惊恐不已,双眼放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时,江公公将一只小孩项圈呈了上来,碧蓝一看,就知道是她骁哥儿脖子上的项圈,碧蓝顿时边磕头边求饶:“殿下,您高抬贵手,求求您放过骁哥儿吧,他才两岁啊!民妇说,民妇什么都说。”碧蓝被抓住了命门,哭得实在闹心。
“是万贤妃,奴婢曾经还是万贤妃宫里的洒扫宫女,与另一个宫女碧落义结金兰,后来分至先贵妃娘娘的宫中。
万贤妃便让奴婢常常熏一身的百合香味,那香味儿甚是奇怪,奴婢一度怀疑这是后宫女人为了争宠用的手段,后来先贵妃娘娘常常来瞧奴婢养的花儿,还夸奖奴婢养的花儿很好。
后来先贵妃娘娘体弱多病,万贤妃常常探望,先贵妃娘娘十分信任万贤妃,说过一句‘不爱便不会在乎’,奴婢也不懂。
后来没过几日,先贵妃娘娘便薨了,奴婢才总算得了万贤妃宫中的内监一句话,以后不用再熏那味儿香。
奴婢从先贵妃娘娘薨了后,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一切都是万贤妃的手笔,万贤妃后来信了佛,不杀生,留下了奴婢的命,并许以金银,威胁奴婢们若是胆敢将这事儿说出去,便要杀了奴婢全家。
奴婢也是前几日得了信,碧落就因为说漏了嘴,就被杀害了。
求求殿下了,您救救奴婢的家人吧,奴婢死不足惜,奴婢也不想的啊!”
李霁听完,便陷入了深思,无疑,他在分析碧蓝话里的真假,前后衔接无暇,万贤妃既做下了这事,又怎会留下活口?
李霁眉宇微皱,里头恐怕还另有隐情。
“可还闻得出那香味?”李霁知道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可能知道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只能抽丝剥茧,细细揭开。
“闻得出,闻得出!奴婢是专门侍弄花草的,那香味儿像极了百合香,却还参杂了些药味儿,具体是何种药味儿奴婢便不清楚了。
不过如果现在有这种香的话。奴婢定能闻得出。还有,奴婢熏了这香后,身体也大不如前,后来停了香,就有了妇人病。
奴婢后来成了掌事姑姑,才有了资格请太医诊脉,太医说奴婢用了不清不楚的药,导致以后都难以受孕,奴婢也是调养了多年,才得以回乡成亲。”
这一刻,李霁心中有些恍惚,万贤妃此人他是知道的,修文帝还是太子时,便娶了万贤妃的嫡姐,成了后来的皇后,不过皇后命薄如纸,成了皇后没两年便崩了,万大人便把自己的小女儿送进了宫,成了如今的万贤妃,这个女人不争不抢,与谁都交好,可宫里的女人哪真能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李霁其实也甚少接触万贤妃,只知道她这个人确实是脾性极好,探子查到的最对她不利的消息便是在入宫之前,她曾有过一段鲜少有人知道的婚约,就是与崔鹤唳已战死的叔父崔正钰有过口头婚约,后来崔正钰战死,这万贤妃也就成了待嫁之身,再后来后来便入了宫。
所以这查来查去,竟还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万贤妃实在已经不好查了,她的靠山是万家,是李霄,她这个人确实藏的太深。若是真早把她逼出来,只得用李霄的命了。
但李霄只是先皇后陪嫁庶妹的儿子,算不得万贤妃真正的儿子,也不知能不能威胁到她。
李霁坐回那雕着麒麟的梨花木座椅上,招了招手,江公公便将碧蓝带了下去,倚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确实有些累了,真相一点一点就在眼前了,可此时他竟是疲惫不堪。越接近真相就越感到迷茫,他怕一切揭开后才发觉,原来这一切都是大梦一场。
李霁突然有些想念应嘉让了,她此时会在哪里呢?四夷馆,芝山,还是家中?他想去找她?想看看她的脸,最好是能拥抱她,最好的最好,她可以来安慰自己,旁的人他都不需要,不需要他们见识他的脆弱,他只想要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将军他酸了酸了
第56章
前日被崔鹤唳那么一吓, 想到明日家中就要宴请崔鹤唳做客,嘉让就发憷,她才不回去呢, 长得那么凶。
但又想着他救过自己一命, 再怎么样都不能对他不敬,那只好躲着他了。
嘉让回去之后立马就和父亲说四夷馆有事抽不开身, 应大人想也没想就应许了。今日天光大亮,外头晴空万里,天气一好, 人也懒洋洋的,不想动。嘉让坐在院中和那只守门的旺财逗弄了一会儿。
阿丹那收拾得当, 来东苑叫她,今日本就不需要上堂课, 又是轮到嘉让休沐,她自己也没去过黑市,所以也格外好奇,听说黑市里各国的人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件儿也都有。
嘉让脖颈上的这个喉结都是父亲托友人从黑市弄来的, 据说这个喉结是取某种动物的软骨风干,用特殊的东瀛工艺制成,越精细便越难得。
多出自于伊贺地区的忍者手中, 武功是忍者所修行的“忍术”中一小部份, 除此外还有“食、香、药、气、体”这五种, 俗称“忍者五道”。而这枚小小的喉结就是出自“忍者五道”里的“体”。
今日,阿丹那主要就是想去黑市找东瀛的□□,做堂课外的杂科课业。之前阿丹那得了一本闲书,里头记载了东瀛忍者的易容术极其精湛, 甚至能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从而以假乱真,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达到目的。
嘉让当时就打破他的幻想:“骗人的,最多只能改变相貌的具体特征,要想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万不能让他做什么歪门邪道的事。
但是阿丹那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非要去黑市一探究竟,才能信她,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嘉让被他缠得无法,又因上回书室的事情对他有些愧疚,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两人来到檀京南城司的十字街早市,这里被称之为“鬼市子”。曾经因为重农抑商,所以朝廷是禁止民众在皇城做买卖。
但民间有这个需求,故而很多人会在入夜时分偷偷摸摸的在街头小巷摆摊卖货,每每交易之时如同窃贼一般鬼鬼祟祟,到了天明时分便匆匆家去。被不明真相的人撞见,还以为见了鬼,故而得了个“鬼市子”的名头。
如今的大齐历经了几位君主,也深知重农抑商不是长久之法,所以推出了“农商共济”的政策。如今的大齐子民可将申请递交府衙,备留在案,就可随意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