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平回头对种谔说:“相州弥勒教作乱,匪首却在成都府被擒,只要提刑司验证过后,不妨押解京师,菜市口斩首以为后来者戒!”
种谔在仔细的检查赵家三兄弟的头颅,老大和老三的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倒是赵老二的脑袋似乎是被生生的撕下来的,他非常的好奇,却没有问,见张方平和自己说话就拱手道:“张公此次必定受朝廷嘉奖,种谔羡慕啊。”
张方平大笑着说道:“老夫做事耿直,难免会让朝中兖兖诸公心中不快,有这样一份厚礼,想来朝廷也能对成都府多看顾一些啊。
现在只要等待黄胄拿下窝牛山,大事定矣,来人,将赵氏三兄弟的人头挑在高杆上,命窝牛山匪徒投降,否则杀无赦!”
张方平看完了人头和俘虏,转身就离去了,多看伤痕累累的梁楫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梁楫咬着牙从怀里掏出开水煮过的麻布条子,在其余兄弟的帮助下敷上金疮药,再用麻布条子绑好伤口,在猴子的带领下,来到一片小帐篷里歇息。
没什么好抱怨的,自己就是一个贼配军,能被上官看一眼已经是难得了,想要得到特殊的照顾,那纯属做梦,好在自家的将主不是这样的,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遭遇,特意给每个兄弟都准备肉饼,还有一点浓烈的烧酒。
甲子营是甲子营,防御使是防御使,梁楫和弟兄们分的很清楚,自己把伤兵带下来,把俘虏和人头带下来,这样就能稳住防御使,让他不要操心赵公山的战况,好方便将主和弟兄们把银子和铜钱带走,在这里受到冷遇早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伤重的弟兄躺在湿漉漉的地上,顶上能有一个顶棚遮雨,就已经很难得了,个个都是好样的,没一个叫唤的,实在疼得不行,就喝一口自己葫芦里的烈酒,满脸幸福的畅想其余的弟兄这时候也该到了搬银子的美妙时刻了。
“都要撑住,不许死,咱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将主这时候正带着兄弟们起银子呢,家里的老少就在山口等着呢,只要把银子运到山口,就由他们把钱财背回去,咱们发财了,现在听我说啊,把肉饼拿出来开始吃,吃饱了好有力气挨自己的老命,只要活过去,将主不会亏待我们的,盖房子娶老婆,生娃,都是小事。”
梁楫从怀里掏出已经有些冰凉的肉饼,从里面挑出一条子腊肉,放在眼前欣赏一下,嘿嘿一笑就一口吃了下去,这东西怎么吃都吃不够。
伤兵受到了老梁的鼓励,艰难的从怀里掏出肉饼,慢慢的撕咬,猴子从外面端进来好大的一锅白米粥,虽然见不到多少米粒,好歹也是热汤……
“快,必须快,我估计张方平马上就要派参军过来清点战利品,所以我们的速度不能慢!”云铮不断地催促自己的手下搬运金银,能拿走的其实也只有沙金和散碎的银子,官银,和那些带着血案的珠宝动不得,至于铜钱,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走一千三百贯,但是洞里的铜钱非常的多,云铮准备先拿走一半再说。
没人喊累,憨牛这时候已经把藏在山口的家属喊了过来,有些看到自家的男人或者儿子已经战死,妇人才哭嚎两声,就被甲子营的老人一嗓子吼住了:“哭什么丧?现在是哭丧的时候吗?你男人为了大家伙已经战死了,不就是为了让你们过的好一些吗?现在背钱才是正经,要是被上面的贪官发现,你男人才是白死了!”
妇人强忍住眼泪,背着一筐钱就准备下山,云峥拦住那个妇人道:“尽管背,能背走多少就算多少,都是你家的,不用上缴。”说完又把声音提高了对所有人说:“听着,只要是家里有人战死的,就去背铜钱,能背走多少算你的本事,全部是你家的,回去之后赏赐另算!”
妇人马上就不哭了,在他看来将主就是甲子营的天,他说的话自然算数,旁边的军士又狠狠的往妇人的竹篓里塞了三贯钱,不能再多了,再多了会把人累死的。
眼瞅着背满钱财的甲子营家属从另外一座小路上下了山,彭九和憨牛一前一后的带着人押运着队伍消失在绿色的山林之后,
远处传来了鹧鸪的叫声,云峥瞅着又被掘开的訾金泉,把剩下不多的一点火油全部倒了进去,于是洞里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张方平和种谔亲自过来了,同时过来的还有成都府的提刑官,衙役和捕快。看着依旧在燃烧,火势却已经非常小的鹿鸣洞,张方平笑着对种谔说:“老夫算定五十石火油就会烧到这个时候,此时过来,就不担心这些军卒们私吞钱粮,赏赐会有,总是需要有章法才是。”
种谔笑着称赞一声张公神算,而后就把目光钉在一连黑灰的云峥身上,他没有见过云峥,但是不管他怎么看,或者谁来看,都会一眼看出那个已经解掉甲胄,头上扎着一条青丝带的年轻人就是这支军队的将主。
“看出来了?一个读书人站在一群兵卒里面就是鹤立鸡群啊,老夫以为,朝廷今后需要派遣更多的读书人进入厢军,这样才会慢慢的教化这些愚鲁之辈。”
张方平的这句话让种谔大不以为然,他祖上乃是大儒种放,到了父亲这一辈才开始参知军事,到底有多艰难,他是心知肚明的,不是随便把一个酸丁扔进军队就能成为合格的指挥官的,恐怕大多数进了军营,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