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从来就没有让人省心过,总是这样堵根本就不是办法,总有一天淤积的泥沙会抬高河床,当下游地势比上游还高的时候,就是黄河崩溃的时候。
这个问题赵祯自己知道,大臣们也知道,大家都在等待黄河大堤崩溃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何时降临,以什么方式降临,这种等死的滋味简直让人发狂。
赵祯在看黄河,彭蠡先生带着云二和苏轼苏辙他们也在看河,云苏两家最不缺的就是战马,所以老人家坐着马车,三个少年人骑着马,后面还跟着七八位彪悍的家将。
这样的人群一看就是勋贵,宽阔的黄河大堤上往来的人群自然会避开,还以为这些贵人闲的发慌来看景致,此时黄河两岸的垂杨柳还没有吐绿,能看到什么呀?
每走百丈,就会有家将下到河边用罐子装满一罐子黄河水,云二和苏轼会做好标志,再小心的放到后面的牛车上,牛车上已经放了十几个这样的罐子,看样子他们在大堤上行走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老年人到底精力有些不济,彭蠡先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自己身上裹着厚厚的毛皮,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
马车外面有少年人讨论的声音传来进来,声音很低,看样子是怕吵到自己。
“刚才把这些罐子都称量了一遍,最上游的一罐子水,比最下下游的那一罐子重了一两三钱,也就是说,一罐子泥水走了三十里地之后,泥沙就少了一两三钱,这一两三钱泥沙全部淤积在这段河床上了,如果我们再计算一下黄河的流量,就很容易得出每年有多少泥沙在淤积,也就能计算出什么时候黄河会彻底的溃堤。”
“话是没错,只要淤积的速度比人加高河堤的速度快,黄河铁定溃堤啊。”
“不光是这样,你还要计算河床拔高的速度,下游的河床越高,河水的流速就越慢,泥沙淤积的速度也就更快,这是一种变量反应,不能简单的用恒量计算,数值一定是递进的才行。”
“知道灾难发生的日子不算本事,能想出治理黄河的法子,才是真本事。”
“我大哥说过,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将给黄河改道,与其让黄河自己选择改道,不如我们先给他选好出路,这样能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是我总觉得这法子行不通,我们没可能过几年就给黄河修一条直达大海的河道。”
“大哥说大宋治理黄河的人其实都是傻瓜,和古时候大禹的父亲一样傻,光知道加高河堤,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其实治理黄河不是让黄河的河面变宽,而是要让他变窄,只有变窄之后,水流的速度才会加快,水流一旦变快,水流就会自动往下切削河床,湍急的河水会继续带着泥沙这样一来,河面就会越变越低,岂不是解决了河床不断加高的问题了吗?”
彭蠡先生见三位弟子讨论的很热烈,就从窗口探出脑袋笑道;“想的还是简单了,庆历八年,黄河在澶州商胡埽决口,便由此改道折向西北,经河南内黄之东、河北大名之西,经今滏阳河和南运河之间,沿着南宫之东,枣强、武邑之西,献县之东,至青县汇入御河,经界河入海。
你们只想着解决东京的麻烦,怎么就不想想大名府百姓的苦衷?治河从来都不是一个单一的事情,他几乎是整个帝国意志的体现。
那里该分流,那里该加高,甚至那里该放弃都需要很清晰地论证,而做出决断的皇帝恐怕也需要有极强的控制手腕才行,否则民变就在眼前。”
苏轼笑道;“我是治河的,统御百姓另有其人,不相干,我只负责提建议,至于成不成,能不能做不关我事!”
彭蠡先生一戒尺敲在苏轼的头上道:“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