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拿布巾子给老爷抆干了头发,小声的在老爷耳边说道:“老爷,您要自己去西夏营地?如果那些蛮子拿住您怎么办?如果他们……”
李常骄傲的笑一下道:“你觉得这场军功和老爷我的性命孰轻孰重?”
“自然是老爷您的性命重要。”
李常自嘲的笑笑,对老仆道:“人的性命是有价钱的,地位不同价钱也就不一样,这场军功的价钱比老爷的命重要,再说你家老爷一生襟抱未曾开,这一次就容许老爷我任性一次,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青史留名寻常事尔,所以值得老爷拿命去拼一次。
给老爷我准备官服吧,要朝服,让你家老爷我风风光光的去立下功勋或者风光的死去!”
老仆去准备了,李常胸中的热血在激荡,对一个文官来说凭借一张嘴,骑一匹驴子布衣入敌营,舌战群儒之后,一兵未发,就让敌人臣服乃是人生最浓烈的篇章,有这样的经历,就算是官职不显,也会让人肃然起敬。
董毡伤的很重,在亲卫的保护下且战且退,瞎药嘴里也喷着鲜血,但是心神振奋,即使在吐血的时候也不忘记要自己的部下继续围杀董毡。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急,太出乎预料,在青谊结鬼章陷进重围的时候,在大部分部族已经加入到战争中的时候,前来禀报军情的瞎药将一把刀子插进了毫无防备的董毡小腹。
就在瞎药发动的时候,龙铁桥也发动了,十几颗火药弹被扔了过来,董毡所在的山头上顿时硝烟弥漫,如果不是因为护卫死死地用身体护住董毡,董毡早就变成一堆碎肉了。
瞎药狞笑着向后退,他手上的刀子还在流血。
目眦欲裂的董毡怒吼着站直身子,扯开自己的衣衫牢牢地将腹部束缚住,他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少年时期就开始领兵作战了,他深深地清楚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平息祸乱,平息叛乱的时间越短,对青塘大军的伤害就越是轻微。
董毡抽刀在手,甩开搀扶自己的护卫猛虎一样的扑了上去,他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瞎药,也就在这一刻,董毡完全明白了青塘发生的事情都是瞎药搞出来的。
背叛者的胆量一般都很小,很惜命,眼看着自己将要掌握青塘大权的瞎药那里愿意和一个已经中了毒,快死的人拼命。
董毡被抹而水巴族的猛士拦住,在人群中艰难的厮杀,鲜血泉水一样的从伤口流出来,他却感受不到伤口的存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毒了,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地消失,董毡嘶声吼叫道:“瞎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背叛你的种族,宋人是靠不住的,他们什么都不会给你!回来吧,我不怪你,只要你回来,我向天神以及我的祖先起誓绝不追究!”
瞎药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董毡大声说道:“你就要死了,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老子过腻了整天吃羊肉,睡脏女人的日子,我要的你给不了,抹而水巴族今后将不再靠放羊为生,老子从今后要睡高楼,拥美婢,老子要喝美酒,吃美食,不想在风雪里放牧牛羊,不想在羊圈里睡觉……董毡,这些你给不了我,你就算是放一百年的羊也给不了我!”
董毡赫然发现山背后有大片的尘土扬起来,宋军已经来了,他再回头瞅瞅正在和西夏人鏖战的部族,朝瞎药哀求道:“瞎药,不要铸成大错,我们天生就是牧民,我们天生就是靠吃牛羊为生的人,抛弃了自己根本的人一定会被神灵抛弃的。”
龙铁桥见瞎药似乎有些犹豫,一刀砍死了一个董毡的护卫凑到瞎药身边道:“覆水难收,虎入穷巷,你那里来的退路,干死董毡之后,你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瞎药抬起头,殷红的双目中再无一丝犹豫,怒吼一声就挺着长刀向董毡逼了过去,只要杀死这个让自己感到羞愧的人,自己这一生就可以心安理得了。
董毡绝望的朝自己的侍卫道:“吹响牛角号,告诉青谊结鬼章我已经战死了,从今往后他是青塘的首领,我只希望他能用瞎药的人头来祭奠我,让我知道我还没有白死。告诉我青塘没有灭亡。”
“嘟嘟嘟嘟”一连四声苍凉的牛角号声从山包上突然响起,青谊结鬼章怪叫一声,放下唾手可得的胜利驳马就走,他听得出来号角声里的绝望,一再的催促战马只希望等自己去了之后董毡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