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掩着口鼻自顾自的道:什么叫做钩吻?王充《论衡》云∶冶,地名也,在东南。其说甚通。广人谓之胡蔓草,亦曰断肠草。入人畜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又名烂肠草。滇人谓之火把花,因其花红而性热如火也。岳州谓之黄藤。
我每天都要吃一点,用来打掉腹中的虫子,当然,给你吃的时候,我担心药量不够,就特意多抓了一把,毒死你应该足够了。”
王管家的双目突出,两只手痉挛着把自己的胸腹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吕惠卿觉得无趣,就出了院门,远远地看见春哥儿正在挨家挨户的送糕饼和酒,笑了笑又把门掩上,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子,只有三四户人家,家里的青壮都去了平原给人家当麦客,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吕惠卿只要来一次就会赠送食物和酒水给这里的老人和孩子,见老人们似乎舍不得吃喝,就非常不满意,认为大家不够爽快,所以,这里的人只要拿到吕惠卿送来的吃食,就会立刻高兴的吃下去,这一点尤其受孩子们喜欢。
王管家的身体非常的好,抗毒能力也很强,吕惠卿等了好一阵子,他依旧在黄土里翻腾,吕惠卿说的话有些多,发现自己口渴的厉害,就拿起被王管家碰到地上的茶壶,倒掉里面的茶水,用屋檐下的清水洗涮了一下,重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坐在屋檐底下看王管家翻腾。
春哥儿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翻腾的王管家扬起来了灰尘,就皱着眉头抄起农家小院子里的一把锄头,重重的在王管家的脑袋上锄了几下,见他不动弹了,这才抆抆手,走到吕惠卿的身边用手帕帮着先生掸去灰尘。
“你送去的食物他们都吃了?”
“是的,都吃了,今天村子里的人聚集的齐,都等着先生给他们酒食呢,十一个人一个都不少,今天的酒食给的多,每个人都吃了好多,您看,篮子里的食物一点都不剩。”
吕惠卿拿手摸摸春哥儿圆圆的脑袋宠溺的看着他笑道:“这世上最无所谓的就是人,最多的也是人,死掉一些并不算是坏事,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因为你和我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你把冻在冰疙瘩里的尖刺喂给那个欺负你的酒鬼吞的时候,像极了我在东京求学的时候弄死狗的手法,我不相信你曾经听过这样的见闻,所以说啊,这都是天赋。”
春哥儿抬气满是笑意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今日的事情我做的不好,洒在糕饼上的砒霜多了一些,害的糕饼有些苦,我只好在上面多洒了一些糖霜来遮盖,就这样,有一个打猎的老头子还是问了一句。”
吕惠卿笑着在春哥儿的脑门上用指节敲了一记笑道:“既然出了错,那就惩罚一下,以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尽量的想周全,不要自以为是,你看看先生我现在的惨状,这就是教训啊,当初做事太轻率了,你可不要走我的老路。”
春哥儿把脑袋搭在吕惠卿的膝盖上问道:“先生,到底是谁把您害成这样的?”
吕惠卿抬头看着蓝天悠悠的道:“我怀疑一个人,甚至肯定是这个人,但是却找不出半点的证据,我们从吴中来到关中,这一路上我不断地在思考,思考每一个细节,可是不管我怎么想,都找不出破绽,我见到的人都是后宅的妇人,都是些非常美丽的妇人,甚至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一个长得没有半点特征的壮汉,再就是一艘船。
那些妇人没有法子见到,那个壮汉在我的心里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印象,我只有从那艘船查起,还请了漕船上的船主帮我查证那些妇人的来历,我总觉得那些妇人出身青楼,可是那艘船却不属于任何青楼,更不属于任何盐商,那一夜,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美丽的梦,醒来的时候却是如此的惭愧,一觉起来,物是人非,人鬼殊途。”
“先生找不到,我一定会帮您找到的。”春哥儿握着拳头恨恨的道。
吕惠卿纵声长笑,甚是满意,拍拍春哥儿的脑袋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该离开了,把这间屋子泼上油烧掉吧,吃了饭,总要抆抆嘴才好。”
春哥儿先把马棚里的牛车牵了出去,扶着吕惠卿上了牛车,自己重新回到小院子里,用一根棍子将胖大的王管家撬到了屋子里,然后就在屋子里泼了很多的灯油,推倒了油灯,眼瞅着火焰窜上了屋顶,这才小心的拴好门,站在外面看火势。
不大工夫,屋子里的窗户里就冒出了浓烟,春哥儿找了一根长棍子捅开窗户,一大团火焰就从屋子里喷了出来,他还看到王管家竟然站在大火里长大了嘴巴喊叫,吓了他一大跳,直到房梁掉下来砸倒了已经被烧的起泡的王管家,春哥儿这才离开院子,赶着牛车带着先生往京兆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