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的笑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尴尬的道:“老夫是监军,好多事情你不该瞒着老夫才是。”
云峥苦笑一声道:“早说?早说的话天知道会有什么麻烦出现,我才到雁门关,身后就来了十万之多的流民,我是不得不防啊。”
陈琳听了云峥这话,报以苦笑一声,就重新坐在马车里仔细的评估西京面临的形势,这对他来说是最为重要的。
斥候从面对着落日从远处狂奔而来,只要看看他背后的火红色旗子,所有的人都已经明白,白马军这时候应该已经和辽人开始交战了。
白登山南边的野狐口,这里是李东楚必须要突破的一个山口,只有拿下这个山口,并且牢牢地守住,郎坦在白登山的残部才有可能从这个口子里钻出来。
大草原上无遮无拦,萧打虎自然知晓宋军已经到来了,面对宋军无礼至极的进攻,萧打虎没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李东楚进白登山,三十万大军在草原上树立的营寨,至少有十里方圆。
这一战对宋军来说是一个考验,同样的对辽国人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宋军倾国来攻,辽国也只能倾国应对,因此在耶律洪基的严令之下,辽国勋贵们再一次呼唤起了自己的族兵,在最短的时间里组建起来了一支数量最庞大的军队。
因此,在辽人的军队中,有无数的年轻人和老人,他们或者是早就离开了战场的老人,要么就是第一次参与战争的年轻人,在萧打虎的回忆中,这样不分老幼的征兵,在辽国还是第一次。
朔风萧萧,大地一片苍莽。一片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希拉木伦的脸上,化作一片冰凉。紧了紧手中钢刀,冰冷的质感从指尖传来,令他神志一清。
极目旷野尽头,那里有一条淡淡的黑线在蠕动,那里该是宋人的骑兵才是,只是这样慢的速度,让从小就立志成为一个骑兵的希拉木伦极为看不起。
黑线在远处缓缓的变化着,最终变成了一条粗壮的锋矢阵形,
终于要来了吗?希拉木伦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从容,最后紧了紧腰带,将背上那个油光水滑的木制圆盾卸下来挎在右手小臂上,这是爷爷留给自己的礼物,据说是从宋人手里缴获来的,他用了几十年,从没有弩箭找上门来。
宋人骑马不成,能够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弩箭和火药弹,只要能扛过宋人的这两波进攻,一旦开始肉搏,软弱的宋军就像傻狍子一样容易对付,这些话都是老兵说的,希拉木伦很不理解,那些老兵们为什么会跑到远处单独组成一队?难道说他们看不起自己这群新兵?
希拉木伦非常的不服气,准备杀两个宋人给世里没里那群人看看,爷爷说过,只要砍死领头的宋军,剩下的宋军就会立刻跑掉。
兵器出鞘声、喘息声、金属撞击声响成一片,无数跟希拉木伦一样的人开始战前的最后准备,烈烈寒风吹起他们的皮裘,形成一片翻滚的灰色怒涛。
世里没里那群人竟然竖起了盾牌,他们的盾牌在头顶形成了一个中间高两头低的屋子形状,在希拉木伦的眼中,这个盾阵更像一个乌龟壳,这样胆小的老兵,让希拉木伦等人由衷的看不起。
宋人的骑兵跑的实在是太慢了,甚至说他们不是在跑,而是骑在马上漫步,数量很多,可是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这样的骑兵阵型,根本就用不着组成密集的防御队伍来应对,有一些胆大的新兵,甚至收起来了盾牌,手里握着长刀,随时准备扑出去,听说宋军最拿手的不是进攻,而是逃跑。
这一次大王许诺的军功赏赐非常的丰厚,一颗宋军的人头,就能换得一斗麦子两只羊。
希拉木伦也准备将木盾收起来的时候,远处躲在龟壳里的世里没里忽然钻了出来,拖着莫名其妙的希拉木伦就钻进了龟壳,临进去之前,希拉木伦被那些新兵嘲弄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
刚刚要推开世里没里,希拉木伦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尖啸声,这种声音是如此的大,以至于把他刚刚吐出口的咒骂话语给彻底覆盖住了。
“弩箭!蹲下,举盾!”世里没里嘶声在希拉木伦的耳边大吼,只可惜声音只能传到很近的地方。
弩箭升到高出之后开始咻咻的往下落,就像是无数的流星从天空坠落,宋人的弩箭上竟然还带着火!
希拉木伦头顶的盾牌上立刻就响起了弩箭敲击在盾牌上的声音,这种声音希拉木伦很熟悉,噗噗的,就像那一年下冰雹的时候,鸡蛋大的冰雹敲击在牛皮帐篷上的声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