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十天时间,李常终于见识了孔颜两家庞大的教育力量,那些跟着自己来到涿鹿的京西军退役悍卒,帮着孔远达送走了六十三封信,六十三个信使也将成为那六十三个收信人的护卫。
不论是李常还是孔远达都没有怀疑这些人的武力,孔远达只是瞅瞅护卫衣服下面那些火药弹就不再担心自己那些好友亲眷的安全。
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悍卒,在燕州这地方几乎可以横着走。
他在继续他的教育大业,他甚至已经决定留在燕州继续教化这里的百姓。
在不远的将来,燕州的百姓将会迎接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这场风波过后,目前熟悉的燕州将会不复存在,他无法想象历经浩劫之后的人们会有多么的迷茫,或许自己的存在会让这里的百姓多一点安慰。
自己就是风暴的起源,十年辛苦就是为了亲手掀起这场风暴,那么风暴过后,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回到东京享受风暴之后的血肉大餐。
木楼所在的涿鹿山其实属于一户叫做淳于的人家的,这户人家自然是一个很大的豪强,否则也不可能会拥有这样巨大的一片山林。
孔远达之所以能够将学堂安置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这户姓淳于的人家对他的支持。
当年一个气质高雅身着素淡青衣的男子走到淳于家门口要求拜见淳于家主。涿鹿县从来没有过这样男子,即便是最凶悍的打手护院也被他儒雅的气质所慑服,乖乖地去禀报了自家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主。
男子和家主在后花园谈笑言欢甚是投契,那个男子似乎并不在乎淳于家主粗鲁的语言,最难能可贵的是还能把淳于家主那些粗鲁的道理整理成非常精美的哲言。
在拒绝了淳于家主家守寡女儿的求爱之后,淳于家主就在涿鹿山下划出一块非常肥沃而又美丽的地方,命工匠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庞大的木楼,于是涿鹿山下就第一次响起了读书声。
今天是淳于家主六十岁的大寿,一大早他就派了管家来邀请孔先生一同去饮酒。
孩子们散学之后,孔远达特意换上了一件没有补丁的儒衫,换上了一双新近才制作的双耳麻鞋,胳膊底下夹着一卷昨夜写就的百寿图,就准备起身去淳于家。
临走之时,孔远达回头瞅瞅这座雄伟的木楼,拍拍粗大的柱子,当初淳于家主的咆哮声至今还在耳边回荡:“那个狗日的敢在木楼一事上糊弄老子,老子就糊弄他全家!”
沿着一条绿荫小道孔远达就来到了一座小门前面,上前轻轻地叩响了门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就弓着腰打开了小门,谄媚的笑道:“孔先生才来啊,我家老爷在棋亭已经等候您多时了,您要是再不来,小人的屁股可就要遭殃了。”
孔远达哼了一声道:“天知道你家老爷怎么会有下棋这种癖好,如果下的好也就罢了,偏偏是个臭棋篓子,和他下了十年的棋,他的棋艺不见长进,我的棋艺反倒退步了,这些天出门访友,被昔日的手下败将杀的落花流水,今日定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尖嘴猴腮的男子嘎嘎笑道:“这是您和我家老爷之间的恩怨,您可怨不到小人头上,您还是快些吧,老爷已经泡好了特意从蜀中运来的好茶,就等着您喝了。”
孔远达将胳膊底下夹着的百寿图塞到管家手里道:“我白吃白喝惯了,上门就是恶客,不过今日是你家老爷的甲子寿辰,我特意写了一百种寿字祝他永年,你找个地方挂起来。”
两人说笑着就走进了一座硕大无朋的后花园,孔远达对那些冲着自己搔首弄姿的妇人视如无睹,大踏步的走进了一个月亮门,远远地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吼道:“老孔,老夫昨日新得了一个棋谱,昨晚琢磨了一夜,今日看老夫如何杀的你丢盔弃甲。”
孔远达背着双手踱步进了八角亭子,瞅瞅亭子上那两个歪歪扭扭的棋亭二字,面孔不由得抽搐两下,施施然的坐在一张巨大的藤椅上,从袖子里掣出一柄折扇敲着脑门道:“什么样的棋谱能让你一夜之间脱胎换骨?”
对面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卧在另外一张藤椅里捶着胸口道:“被你赢了十年,就不允许老夫吹吹大气?
知道你喜欢喝茶,这还是老夫从析津府弄来的新茶,赶紧喝,喝完之后好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