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到大怀之后是叫洛琳?”
怀帝有片刻的失神,范霖发现他神情复杂,憎恨与后悔交杂,刹那便仿佛老了十岁。
“陛下见到我的样子想必也想到了,六公主的母亲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当年我们出生苦寒之家,姐姐被牙婆卖出来,如何来到大怀这些我都一概不知,这些年我也找不到姐姐的消息。”
她十指修长,轻轻扣在桌子上。
“前两日偶然见到姐姐的画像,方知姐姐原来是这深宫之中的人,只可惜姐姐已经不在,只留下泞泞这个唯一的血脉。”她直视怀帝,那双像极了洛琳的眼睛看的怀帝心口一阵阵发颤,“陛下,敢问姐姐是你宫中的妃子吗?”
怀帝顿了顿,神情复杂道:“不是。”
“那是陛下的红颜知己?”
范霖的眼神已经慢慢的沉下来了。
“也不是。”
当年他恨不得一剑杀了洛琳,又怎么会视她为红颜知己。
范霖闭了嘴。
怀帝见她已经怒上眉梢,神情开始变得苦涩。
“你姐姐……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子……。”
有些事情,他就算不说,但范霖想查,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况且如今洛琳没死的消息已经被洛皇后知道了,范霖早晚会找到洛皇后那儿去。
那还不如由他自己来说。
范霖从书房里出来时,眼神僵直,大兴的人就等在外面,见她这样子,甚是担忧的问:“国师大人,是怎么了?”
范霖没搭理身旁的人,她一步一步走出去,身后宫灯璀璨,等她摆脱了那些璀璨的宫灯,没入阴影之中的时候,终于再也忍受不住,用手捂着脸,慢慢的蹲下了。
她的姐姐,行为乖张,满腹心机狡黠,甚至不惜用一种横冲直撞的方式闯进碧水和怀帝两人的生活之中,将两人狠狠的拆散。
她自私的只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可是,那终究还是她的亲姐姐,是那个在牙婆来买人前为她挺身而出的姐姐,这天下之大,怀帝他们怕是也不曾想过,这样一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人,也是有兄弟姐妹的,她的兄弟姐妹也待她如珠如宝,胜心口朱砂。
她自私是因为尝遍人情冷暖,满腹的心机又何尝不是为了自保。
他怎么不怨他自己?怨他自己受不得考验,爱的不够透彻?
“都没人,没有人帮帮她。”范霖的声音破碎,断断续续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阿姐,阿姐,我都来不及为你撑腰。”
她的阿姐在忍着剧痛剜肉刮骨的时候,在迫不得己离开自己的孩子远走自此除名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约莫还在学堂里,伴着书声琅琅睡的香甜。
范霖哭够了,抆干了脸上的泪,眼中结了霜冻,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正好探子已经到了。
“国师大人,您让我查的关于六公主这些年的近况,小的已经查到了。”
这可比调查洛琳的事情要简单多了,关于白泞,其实范霖只要出去问一句,对于大怀的六公主你是怎么看的,可以肯定九成的人都会告诉她。
大怀的六公主是个可怜的孩子,不受父皇重视,又不得皇后娘娘喜爱,两个双生皇子据说还特别讨厌她,小时候也没少欺负她。
白泞身体又不好,只是难为这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长歪,课业都做的很好,见人也十分有礼谦和。
当听完探子带来的消息之后,她又往怀帝那里递了话。
“若不能让六公主与她一同回大兴,那此次派兵合作的事情怕是要再商讨一下。”她是开国功臣,与如今的大兴皇帝又有说不清的关系,在范霖来时大兴皇帝便说过了,范霖的话就等同于他的话。
怀帝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是无奈宫中太子又遭人刺杀,显然那边是坐不住了。
沉思许久之后,一封信送至了公主府中。
信送到的时候,白泞正在晒太阳,看见怀帝身旁的总管居然来了,登时一愣。
信中没有几句话,但看着看着,白泞眼中就露出了几分冷笑。
让她去大兴?
大兴建设学堂的事情什么时候居然要她这么一个‘病弱’的公主去操心了?
而与此同时,隔壁国师府也查到了一个非常惊人的消息。
卓景捧着热茶看着管家,一直半敛的眼睛睁开。
“你说……新的蛊虫找到了?”
“是!”管家点头,“在大兴的一处山岭里,住着一个擅用毒的隐者,他手上有这蛊虫。”
72、如月 ...
卓景不说话, 只是看着窗外的月色。
管家见了倒是十分着急, 生怕卓景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大人,这可是万分难得的机会,且靠着公主殿下的血你又如何能过一辈子?”管家是真的担心,尤其是白泞对卓景的态度, 那是时好时坏,如今卓景就相当于将命脉压在了她的手上。
这可是卓景从前一直都不会干的事情。
“可是我若是取得了蛊虫,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找她呢?”卓景叹了一口气, 声音很轻, “她现在就已经避我如蛇蝎了。”
管家沉默了。
隔了好一会儿,管家才看向卓景发问:“那么大人,你若是靠着公主殿下,苗疆那女人说了,大人你至多只能撑上十年, 十年之后, 公主身边就再没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