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白泞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罗崇年正打算再补个觉,又听见了脚步声。
但是现在也不是分饭的时候,他疑惑的支起眼皮,在阴暗的光线之中看见了一张美到发冷的侧脸。
罗崇年立刻就清醒了,不同于刚才见到白泞时的自然,他多了几分紧绷。
“我没想到我死前居然还能见到你来看我。”
罗崇年看着完全褪去稚嫩青色的男人,不自觉的就坐直了自己的身子。
卓景透过烛火看他,地牢里一片阴暗,他缓了好久才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
罗崇年也不再是他记忆里意气风发的样子了,卓景定定的看着他,良久之后开口道:“我要成婚了,和白泞。”
罗崇年差点就把手上没喝完的酒给泼过去了。
不要脸,这人臭不要脸!
“这不是圣旨都还没下。”罗崇年用一双洞察了世事般的眼睛盯着他笑,“你也真是好意思,人家小姑娘说要嫁给你了吗?”
卓景脸色一变,“她来找过你了?”
罗崇年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嘴角倒是翘起来了。
“当然!”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好歹我也是她半个恩师,这种大事自然是要来征求我的建议。”
“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卓景眉眼冷冷淡淡的看着他,又从他嘴角边的油水看到手边的好酒,笑了,眼尾向上翘起,歪着头,声音透凉,“她能让你在这里过好日子,我也能让你的好日子过不下去,你要不要试试看?”
罗崇年涨红了一张脸。
“再说了,泞泞不会来征求你的建议,她早就过了依赖你的年纪了。”卓景看着他,冷哼一声道:“她喜不喜欢我,我自然是清楚,你放心,到时候我会送一杯喜酒给你的。”
卓景再仔细的看他一眼。
他永远都不会原谅罗崇年拖累了他的父母,要不是看在他之前一直在帮白泞,他就是今天这一趟都不会来走。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吗?”
卓景看着他,罗崇年对上卓景的眼睛,卓景和他父亲一点都不像,长得倒是像他母亲多些。
小时候那个拉着他袖子的小男孩长大了,用看待仇人的眼神看待他。
“好好对她。”罗崇年笑了笑,“你走吧,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卓景冷眼看他,须臾,转身离开了。
两人都没有提起旧事,但两人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件事情,他们这一辈子哪怕不提起,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了。
这一天下午,白泞回去之后就写了一封信送去给怀帝。
怀帝收到信后笑了一声,当天晚上便下了一道圣旨。
第二日早上,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那个吃人的老妖精要成亲了?”
“国师大人要娶亲了?”
“娶的谁啊?”
“不是说六公主吗?皇上都下了圣旨了,婚期还提别快,都没几天,说是吉日。”
“啊?六公主她好可怜啊!”
全京城的百姓在这一刻,对白泞的同情达到了一个顶峰。
97、十里红妆与你 ...
白泞倒是很平静, 诚如罗崇年自己说的, 她不同意,怀帝也不会下这道圣旨了。
“公主,你,你还好吗?”沈嬷嬷生怕白泞不愿意, “若是您不愿意,老奴,老奴一定会想办法的。”
白泞听见这话的时候, 正在给一株花浇水, 闻言笑了笑。
“不是,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一场豪赌。”
白泞舀起清水,用指尖往里面探了探,冰凉的温度让她翘起唇角, “我这人运气不错, 应当不会赌输的。”
沈嬷嬷稍微一想,便想通了白泞这话里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这是她自己同意的?
沈嬷嬷一脸惊惧的看向白泞的方向。
不应该啊,自家主子不是一直想要弄死国师大人以绝后患的吗?
想了许久,沈嬷嬷才抱着三分怀疑七分笃定的语气严肃开口道:“公主, 你难道是想觉得如今和他没什么机会撞见所以想要嫁给他好下手?”
沈嬷嬷的脸色都扭曲了,“万万不可啊公主殿下,你怎么能拿自己的一辈子来赌呢?要是国师大人真死了,公主殿下您不就成了寡妇了?”
白泞这还是第一次认识到, 沈嬷嬷好像挺适合去写话本的。
国师府同样也收到了圣旨,但是卓景一点儿都不平静。
他就差掐着管家的脖子一遍遍确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