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卫家的话,女儿刚刚已经与父亲说了,我愿意嫁。”钟祺性子耿直,在母亲面前不愿打什么马虎眼。
“这是什么话?”平阳侯夫人手一抖,将袖子中的信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钟祺起身将那一地的信纸全部捡了起来,看了看,小心地将它们放在了母亲的案头,“母亲,我是平阳侯府锦衣玉食养成的女儿,总不能为了自己的自私,而毁了平阳侯府百年来的基业。”
“你一个小姑娘的亲事就能毁了平阳侯府百年的基业了?”平阳侯夫人有些气恼的说道。
钟祺摇了摇头,伏在了母亲的膝头,有些软的说道:“若是当年的母亲遇见此事,也会这么做的,不是么?”
平阳侯夫人摸着女儿软软的发,设身处地的想了下,若是当年的她,只怕也会做这样的决定,想到此,她心痛欲裂,流下两串泪来。
“母亲这个样子,我可是要跟外祖母告状了,多大的人了,还在女儿面前掉眼泪珠子。”钟祺一事之间像是长大了许多,她拿出帕子,细细的帮母亲将泪抆干了,又打趣的说道:“我嫁的门户低,但嫁妆母亲可不能忘了给我好的。”
这话逗得平阳侯夫人破涕而笑,“哪儿有小姑娘自己讨要嫁妆的?”说完,她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起来,既然此事已成定局,她不如在嫁妆上多补偿自己的女儿了。
哄完了母亲,钟祺又勾画了以后嫁到卫家后拿捏着卫家人过日子的远大宏图,才从母亲的厢房内施施然离去。
虽然表面沉着冷静,但是在内在,钟祺心中却有两份失意,她披着发坐在大床上,想到了那个京郊的书生,打开床帘,将一个绣得十分马虎的荷包给剪了,既然是得不到的,还盼望个什么呢?
平阳侯是个速战速决的性子,既然女儿点了点,他便将卫知招到了府中,向卫知讨要玉环。
卫知有些愣,当初他来归还玉环的时候,平阳侯说过是做个念想的。
平阳侯见他愣愣的模样,哈哈大笑道:“此玉环将做我女儿的嫁妆再回卫家。”
卫知见平阳侯的模样,大惊。平阳侯为他介绍了徐大儒,徐大儒对他的学问亲自指教;又时常给他指点朝中人事,他并没有想过还要以那玉环来要挟平阳侯府来娶得人家的女儿。
平阳侯摇了摇官扇道:“我前日梦见父亲,言辞灼灼担心你与祺姐儿的婚事,我已与父亲说过,请他放心,这门亲事必定能成。”
平阳侯将老平阳侯搬了出来,卫知便知道这桩亲事他是拒绝不了的,堂堂平阳侯的女儿愿意嫁给一文不值的他,吃亏的是平阳侯的女儿,并不是他。他对平阳侯行大礼坦然道:“以后无论卫知富贵贫穷,卫知这一世只会有一个女子。”
平阳侯听了,嘴角微微扬起,这个卫知,确实上道。凭心而论,除却家世之外,卫知本人不知与钟祺好多了多少,可是如今平阳侯府能在他贫寒之时嫁女于他,他若日后对不起钟祺,那平阳侯府便有底气让他不能做人。
“咳,你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平阳侯有些谦逊的说道,“我这个女儿,自小是被宠着长大的,颇为没规矩。相貌又不是一顶一的好,还要请你多多包涵。”
平阳侯如此说,但卫知却不能真当如此,他只认真说道:“平阳侯府的女儿必定是好的。”
卫知如此模样,又一次让平阳侯另眼相看,以卫知的清高,他原以为他会对这桩亲事推辞一番露出不愿,但却不料他爽快的答应了且做出了平阳侯府的女儿无论怎么样,都会对她一辈子好的承诺。
平阳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卫知的肩,心道:“你可不能让我看错人啊。”
卫知从平阳侯府回了那破旧的小院子,头脑有些晕晕,因为他太过于繁忙,但是耽误了院子中学生们的课程。
他对学生道了歉,认真的给学生们上完了一堂课,有些喟叹般的说道:“以后我们便换成三日上一堂课吧。”
此话一出,学生们都面面相觑,那些不乐意学习的面上已经露出了欢喜鼓舞的笑容,而那些明白学习是唯一改变他们出路的,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每次我都会与你们画出重点,你们在家的三天,便好好将这些记住了。”卫知安抚学生道,“只要你们认真,必有所得。”
卫知都这么说了,大家也无法,毕竟卫知是不收束修的免费教学,他学问渊博,说起书来并不枯燥,惹得附近的贫穷人家都让孩子来学一学。如今,他说事物繁忙,大家也不好挡他前程。
送走了学生们,卫知进了房中,小卫氏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笑道:“你今儿又去了平阳侯府?平阳侯怎么说?”
卫知看了母亲一眼,秋日已经有些冷了,她刚刚从河边洗完衣服而来,手上都是冻红的痕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平阳侯许诺将女儿许给我。”
“真的?”小卫氏面上一片骄傲,“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是最好的。”
卫知并不像小卫氏那么喜形于色,锦绣堆里长起来的贵女,本可以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顺顺遂遂的过一生,但却被一个口头的婚姻束了手脚,怎么可能意平?只怕自己在她心中,已是贪慕虚荣,懒□□想吃天鹅肉的小人了。
☆、第187章
小卫氏催着卫知去提亲,一幅快点将此事砸实的模样。
卫家现下实在是囊中羞涩,卫知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有些脸红的拿着自己的字画去了侯府求亲。
平阳侯知道卫家无钱财,还有些担忧卫知来提亲时会失了面子,却不料他拿了几副字画来提亲,倒是颇有趣味。
“我卫家的情况,伯父也是明白的,这是我画的山水,只求给伯父闲暇时能赏一赏。”卫知虽然面如冠玉,可是那离他近些的丫鬟却看见他耳朵上的红色,是被羞窘的。
平阳侯接过了字画,微微一笑,他也曾担心这个未来女婿因为没有未来聘礼而失了面子,还曾想过如何如何不失他面子的将此事圆了过去,却不料他拿来了山水画来提亲,但是将此事圆了回去。
平阳侯漫不经心的将山水画打开,他并没有期盼卫知的字画能好到哪里去,可是当他打山水画的时候,却眼前一亮,这画!他有些迅速的将目光放到了那画的印上,问道:“你是墨玥名士?”如今这墨玥名士的字画在市间格外之前,一幅可以顶的上万两银子,可惜有价无市,他的字画很少流出。
卫知听了,浅浅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也是我唯一的长处了。”
哪里是唯一的长处?平阳侯顿时对着几幅字画爱不释手起来,他小心的将它放到一边,心想着自己的女婿居然是墨玥名士,以后可以与那些拽文的老头子们炫耀一番了。
老爷子,你这婚事,定得好呀。
平阳侯默默的激动了片刻,笑道:“你的生辰八字与祺姐儿的已经对过了,难得的良缘,你年纪也不小了,等你考完科举以后,便选个合适的日子成亲吧。”
这话本是平阳侯夫人出面与小卫氏说的,无奈平阳侯夫人正为此事气着,而小卫氏又上不了台面,此事便由两个大男人商定了。
“我必定认真考试,让祺…平阳侯小姐不会失望。”卫知差点将祺姐儿说出口,又硬生生的转了话锋,但是脸上还有些热。他虽然十分招惹女子喜欢,但成为他妻子的只有这一位,无论如何,都值得用心好好对待。
平阳侯多年在官产沉浮,如何看不见这俊美青年说起自己女儿时的羞涩,笑了笑道:“若是祺姐儿见到你,一定会心生欢喜的。”
此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卫知已是秀才,就等着他中举甚至再往上了。
钟祺是大房最最珍贵的掌上明珠,钟祺又性子野,二房、三房的女儿们总要避她的锋芒的,只不过在内室中与母亲说起,还是有些醋意,凭什么那个野丫头能得到平阳侯府中最好的待遇?
钟祺要与老平阳侯故交子孙定亲一事,犹如长了翅膀一般的传到了平阳侯府上上下下,那些二房三房的女儿们不仅是呆了,还有些幸灾乐祸,平阳侯夫人千挑万选还不如老平阳侯的一句醉话,而听说那卫家家徒四壁,连那卫家子弟来求亲,也是眼巴巴的拿了几张字画来而已,真真丢死人。这明珠一不小心掉入了烂泥,还真让人有些心生愉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