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话一出口,连朱台涟都明显吃了一惊。荣熙郡主不禁望向何菁,邵良宸这话正与何菁片刻之前对她说的“觉得大姐夫不像好人”相印证。看来那只不过是何菁客气的说法罢了。

邵良宸语调艰涩:“当时我还劝过她,说家里派来找她的人都已知道她是王爷的女儿,怎可能还存心对她不敬?定是她错会了人家的意思。前次在接风宴上结识了那位钱宁钱先生,他是与大姐夫一路同回安化来的,听说我是二小姐的仪宾,便好心提醒我说,他半路上曾偶然听见大姐夫对手下抱怨,这趟上京没能寻得二妹妹,当真遗憾万分,倘若他能娶了二妹妹,重新做上王府仪宾,该有多好云云。”

安化王、荣熙郡主与朱台涟都听得十分惊愕——一个已然阴痿的男人竟还惦记着娶县主重做仪宾?!

何菁也一样随着他们惊愕,这倒不是装的,今天孙景文来得突然,她与邵良宸之前还未就此事串好供词,见他面不改色地临场发挥编了这样一套话出来,她是真有点惊——老公果然是个专业的骗纸!

“钱先生叫我提防着他不怀好意。我当时还未当回事,觉得大姐夫纵然有过那份心,也是在得悉菁菁嫁了人之前,见到她已有了丈夫,怎还可能对她有那心思?没想到……”

邵良宸隐含愤恨地摇摇头,“父亲明鉴,这已然不是大姐夫头一回来桃园了,前两日一次我自外面回来,正见到他在门外逡巡,我请他进门,他又推脱不进。后来才知,他是已然进来过了,是菁菁待他冷淡,他才不得不告辞离去,却又在门外徘徊,见到我回来才只好离开。换言之,他就是挑着我不在时进来看菁菁的。今日他又来了,菁菁见了他一面便避到姑母那里去了,大姐夫还大显遗憾,竟毫不掩饰。那盅燕窝……若非我说了句‘可能是菁菁吃剩下的’,大姐夫说不定还能少吃几口!”

这一下把所有半真半假的话头全都串了起来,孙景文本来就对何菁有所肖想,钱宁也确实提过他路上抱怨没找到小县主实在可惜,只是程度没有邵良宸说得这么重,朱台涟若有疑义去找孙景文的手下或钱宁探问,也难以寻得到破绽。当然,依据常理,朱台涟是不会拿这种家丑去询问钱宁一个外人的,那也就更保险了。

朱台涟望了一眼何菁,不可置信道:“他真会觊觎菁菁?不会是你们有所误解?”

这话语气诚恳,倒不像是怀疑邵良宸所言不实,只是单纯的难以置信。本来也是,寻常人怎会想到一个阴痿的男人同时还很好色呢?

邵良宸与何菁听了这话也便确定,二哥并不知道孙景文那些龌龊恶行。想想也会觉得不合道理,以二哥的性子看安惟学那些劣性尚且憎恶非常,倘若知道孙景文做的那些事,还不得亲手把他宰了?

邵良宸也望了一眼何菁,很不情愿地继续道:“二哥想必还不知道,当初我听了那位钱先生的话后也不信大姐夫是那种人,他便告诉了我另一桩奇事。说他们回安化的半路上,他曾于一日深夜亲眼目睹,大姐夫叫他那三名手下凌.辱一个姑娘,他就在一旁观瞻,以此为乐。而且钱先生事后自那三名手下言语之间听出,这类事情似是大姐夫他们常做的,他已然那般祸害过不少姑娘了。”

安化王、朱台涟与荣熙郡主这下更是听呆了。这才明白,邵良宸方才想叫何菁回避的根由不在前面那桩,而是在此。

何菁觉得装出惊诧的样子恐怕不够像,就及时转开脸去朝一旁避开几步,以示:我什么都没听见,我纯洁的小耳朵没有被如此肮脏的事污染。

邵良宸接着道:“我知道钱宁毕竟是外人,说的话不可尽信。可是大姐夫与我才是一家人,我若想去验证此言真伪总会有机会,钱宁若是编了谎话太容易被揭穿,如此推想,这话怕还就是真的。大姐夫并未因为自己人道不能就不贪女色,或许该说,还变本加厉了。”

朱台涟见到于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便问道:“于太医是不是对此早有耳闻?”

于太医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不曾,不过王长子请试想,大仪宾往日服用补药过量,甚至随身携带,其品性……已可见一斑了吧?再说当年,大县主又会是为何缘故大发雷霆,害得大仪宾至此的呢?”

所以说,孙景文早就是个色鬼,阴痿之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成了个变态的色鬼。

安化王听得几欲作呕,霍然站起,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快拿床板来将这孙景文抬走,送回他自己家去,莫要脏了我闺女姑爷的屋子!”

邵良宸忙道:“父亲,毕竟人命关天,是不是还不宜挪动大姐夫?”

于太医在一旁插口:“二仪宾不必挂怀,大仪宾这状况,挪动与不挪动已无差异,都只是靠着人参续命罢了。我可下定论,他神志都不会再恢复得过来。”

女婿已经是个准死人,安化王还惦记着收拾朱奕岚,一刻都待不下去,匆匆出门而去,荣熙郡主草草安抚了何菁与邵良宸两句,也跟了安化王而去。很快便有宦官进门,拿担架将昏迷不醒的孙景文抬了出去,送上马车拉走。

朱台涟并未急着走,看着下人忙活完了,他朝邵良宸问:“孙景文有没有额外对你说过些什么?你直言告诉我,但有麻烦,我均可帮你。”

此时身周没有外人,二哥的这句问话显得意味深长。莫非他也猜到孙景文会来敲诈?他要真猜到孙景文拿了邵良宸是厂卫探子的线索过来敲诈,还能“帮忙”?

邵良宸似笑非笑道:“我只想问二哥一句,听说二哥与大姐夫来往甚密,曾交托了许多差事给大姐夫去做,二哥您对大姐夫的人品,难道并不了解?”

朱台涟的神色很明显僵了一瞬,他望向何菁道:“倘若我早知他对菁菁有此肖想,绝不会不闻不问。”

何菁气嘟嘟地鼓着脸:“当日在京城,他与我说话之时就眉来眼去,一副色胚模样,这也是我当时不敢向他承认身份的原因之一。结果我将此事回家来说了,他竟还不信。”说着就剜了邵良宸一眼。

邵良宸面色发窘:“我又如何想得到,家里会派个那种货色来寻你?”

朱台涟被刮得面皮生疼,再也提不出什么质疑,只好道:“是我虑事不周,看人不准。这一次的事没你们的责任,你们都不要挂心了。”

说完他便朝外走去。

“二哥,”何菁追上几步,“父亲会如何处置奕岚?”

“定会叫她再也威胁不到你!”朱台涟又回望了她一眼,“你们都不必管,也不要过去,省得到时听她哭闹烦心,还不得不替她说几句好话。听我的便是!”

第63章 二哥有请

安化王那边必会立刻对朱奕岚三堂会审, 何菁本来就不想过去, 得了他这句话正中下怀。

客人都被送走了,烟翠与绮红陪着何菁感叹了几句“三小姐可真过分”,以及“大仪宾那模样真吓人”之后, 何菁就照例遣了她们出去,与邵良宸在屋中独处。

一没了外人, 邵良宸迫不及待将何菁搂来怀里,一通亲吻抚摩。一开始何菁还乖乖受着, 后来发觉他没完没了, 才推开他的脑袋,笑道:“至于的么?”

“怎不至于?”邵良宸还是在她脸上又亲了一口,“我娘子冰雪聪明, 还与我心有灵犀, 当真叫我爱不释手,若非顾忌着青天白日, 真想立刻抱上床榻, 大战三百合!”

孙景文是色鬼,但究竟对何菁有几分肖想,其实他们都不确定。方才邵良宸临场发挥,何菁同样临场发挥,二人合作得亲密无间, 直至将今日之事修补得滴水不漏。何况还刚顺利解决掉了一个很想杀的恶人,邵良宸着实满心满身地畅快适意。

何菁嗤地一笑:“就算不是青天白日,这事儿你也得等两天。”

她这两天依旧不方便, 而且自来了安化之后,这方面一直不大正常,有时见了血,没两天又没了,才过十天半月,就又来这么一遭,反反复复,这一回距离上一回才七八天就又来了,而且出血量还不小,搞得何菁都有些轻度贫血,精神都有点萎靡。连今日上午去逛园子,也是带了软垫打算去那晒太阳的,她根本没多点力气逛。

邵良宸想起此事不由得蹙了眉:“方才于太医在时,我还想着该叫他顺道为你也诊一诊脉,又觉得叫你紧跟在孙景文那死鬼后头就诊,怪恶心的。不如晚些时再去请他过来?”

“这点小毛病哪至于还用太医诊脉的?”何菁偎在他肩头,叹了口气,“还是等到回了京城,再叫胡太医帮着看看吧。我其实好担心,怕将来生不了孩子……”

邵良宸抚着她的发顶,柔声道:“你担心什么?真生不了也没什么,到时实在想要,大可以到济世堂领一个来养。”

何菁推了他一把:“别胡说,我才不要养别人的孩子呢!要养至少也要养你生的!”

邵良宸怔了怔:“你真觉得我会娶别人?”

这话题他们还从未拿出来明说过,何菁可以想得到,现在说出来,他一定会说那种事绝不会发生,可是,谁知道将来呢?她肯定是绝不希望他去碰别的女人,可一想到孩子的事上自己身体可能不争气,她就既心虚,又堵心。

横竖还没临到头上,她不想拿这些尚且没影儿的事跟他磨牙,便拿手点着他的鼻子笑道:“你当然不会主动娶了,可谁知将来有没有各路小妖精来勾引你呢,我这是欲擒故纵,防微杜渐。不过,好像原来只听说不来月信的女人才会怀不上孩子,来得太多的就不会。所以说,我应该还是能生的。”

邵良宸从来都不是那种会把“爱你一生一世”成日挂在嘴上的人,心里有底可以拿行动证明,便没想就此做什么口头承诺,转而道:“这一回,咱们是把朱奕岚与孙景文两个麻烦一并解决了,再老实过上几天,咱们便可考虑去向父亲提出回京去了。”

提到回京,何菁满心满怀都是向往,这边不论正事闲事,可谓是事事糟心,原本还有个二哥给点温暖关怀,如今又得知那才是个最大的惹祸精,她实在是很想赶快躲开这鬼地方。

“多亏了三妹妹,其实我早就说了,每一回三妹妹惹是非,都是在帮咱们的忙啊!”何菁虽是笑着说的,神色之间却明显隐着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