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姵听着,怎么隐隐觉得自己像被讽刺了,于是又鼓着眼睛道,“我是认真的,你明天注意安全!”
“知道了,”宇文允收起笑意,伸手去盖住她眼睛,“不想让本王误会今晚太过留情就赶紧睡。”
“宇文允,你必须好好的……”
轻声嘟囔完这一句,吕姵也不再多言。其实方才一番折腾,她早就困顿的不行,如今终于强撑着把该交代的交代完,眼睛刚一阖上便是倦意上涌,没多一会儿就睡倒在了宇文允怀里。
次日倒是也能在青山的唤起中激情万丈地醒来。
他们刚一起身,宇文允就着青山找来侍女将榻上一应用品全部换过。吕姵一个注重隐私的现代人,羞得是老脸通红,几乎想把宇文允给踢出去,问他何必急于这一时,但好在宇文允今天待她格外温柔,自己先收拾好了后,就来帮着小果儿服侍她,任她给多少羞愤的眼神都是尽数好脾气接纳。
在小果儿伺候着吕姵梳头时,宇文允接过她手里喝了一半的茶杯,重新帮她添了杯,又着人送来了点心和牛乳,同吕姵一起用了些,然后再一并出门。
可刚走到帐门前,吕姵突然就觉得脚下没了力气,脑中一片昏沉,眼皮也重的厉害,情急之下,抓住宇文允的手咕哝了一句:“点心有毒……”就直愣愣地栽了下去,被宇文允一把接住。
“吕夫人!”小果儿受惊不浅,想要冲上前去,却被青山拦住,小果儿再定睛一看,他们王爷一脸平静,转瞬就明白了过来。
宇文允打横抱起吕姵,送到榻上,替她掖好被子,再屈指轻柔拂过她无瑕的面颊,轻喃道:“小狐狸,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善良、漂亮的女子,我压根不可能听进去,可你的坏主意,我倒是听明白了……想同本王道别,嗯?”
俯身在吕姵额头轻轻一吻,又多眷恋地看了她一会儿,才起身往帐外走去,在青山跟上的时候,面无表情地问:“布置好了吧?”
“是,一切都布置好了。”青山也穿着利落的骑装,两人转瞬消失在帐外。
小果儿看了看榻上躺的吕姵,掌心一点点蜷紧,牙齿缓缓地掠过下唇。帐帘忽然又被掀开,再进来了两个侍女,而在帐帘完全落下之前,小果儿却注意到了门外站着的众多侍卫。
两个侍女中年纪稍长的唤作文娘,她往案前的香炉里添了几颗香进去,霎时便是馨香满室,而后她同另一名侍女小蝶走过来,后者一见榻上的吕姵便是笑了,打趣道:“王爷把这被子掖得这么死,又嘱咐我们来给吕夫人燃香打扇,可是会心疼吕夫人,折腾我们。”
文娘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又看向小果儿:“小果儿妹妹,你先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们轮流守着。”
“是。”小果儿又多看了眼榻上的吕姵,眼中晃过丝异样,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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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姵晕倒的时候,脑中还有无数爆炸开的意识,担心自己会死,又不知道谁下的毒,宇文允会不会出事,她没办法跟去狩猎了该怎么办……
纷繁的念头一闪即过,而后却扛不住沉沉降下的黑暗,她仿佛一脚踩空,跌入了悬崖,可要尖叫之时,却发现自己落在了层层叠叠、轻柔如云的雪白棉纱里。
眼前的世界不染纤尘,洁净又明亮,她几乎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天堂。
她看见宇文允从最亮的地方一步步向她走来,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香气将她密密包围,他躺在她旁边躺下,侧卧着看她,眸光远亮过星辰,唇边笑似桃花,他伸手拂过她颊边碎发,微凉的手指掠过她脸颊,而后捏着她的耳朵,轻声唤她:“姵姵。”
她也向眼前之人缓缓伸出手去,因为知道是幻境,所以她没有颤抖和迟疑,她触上他的脸,而后指尖落在他惯会欺负人的薄唇上,也低唤他的名字:“宇文允……”
宇文允妖孽地含住她的手指,轻轻啮咬,然后又松开:“姵姵,留下来陪本王好不好?”
“……”她说不出来,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应的话,她都说不出来。
正在纠结的心肝肉痛,宇文允却一点点凑近她,在她耳边痞痞道:“你若真要死,本王只会用爱杀死你!”
五雷轰顶!
吕姵浑身过电,就这样被活生生雷醒了。
醒来瞬间,心情复杂,感觉又无法正视宇文允了……
可帐外的嘈杂声响却又迅速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有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快让开,快让开……”先捞开帘帐冲进来的是青山,他神色焦灼,压根没有注意榻上的吕姵,只是对帐外抬着担架进来的人急声叮嘱,“小心些,别磕着王爷。”
吕姵心脏猛然漏跳一拍,匆匆坐起来,越过文娘和小蝶的肩头,定睛看一眼担架上的人,差点没慌得跌下榻来,在文娘的搀扶下,她让出榻来,面色青白、浑身战栗地站在一边,看侍卫把胸口插着箭羽的宇文允抬到榻上,陈澈带着医女跟着疾步进来,“哗”一下撕开宇文允身上的衣服,伤口受了扯动,又复淌出几股血水来。
吕姵看着他脸色青白已经昏迷,血浸透了大半幅衣衫,箭头整个没入,伤口显然极深……几乎是即时晕了过去,连忙问身边的青山:“他……这是怎么了……”出声才发现声音已经因为慌乱而嘶哑至极。
“猎场上遇到了刺客,”青山也是脸色苍白、满头是汗,“王爷同皇上在一处,眼见两人无法同时避开,便是自己挡了这一箭。”
……她不是没能去吗?难道辰儿还是下手了?
她不是让宇文允小心了吗?他怎么就把她的话当耳边风呢?
提心吊胆地眼见着陈澈给宇文允几处胸前大穴封了银针,嘴里塞了参片和布条,在伤口撒上药粉,利落地用过了火的薄刃将伤口处微微划开,而后就果断干脆地将箭拔了出来。
血霎时喷溅如泉涌,陈澈用干净的粗纱布将伤口迅即摁住……一整套拔箭流程做的行云流水、毫不迟疑。吕姵再不嫌恶他是个书呆子了,此时此刻,她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这位扬名天下的名医身上。
脚早就软的站不住,牙齿将下嘴唇咬得生疼,吕姵忍不住着急地问:“陈堂主……王爷他……?”
“在下会尽力。”陈澈面色凝重,没再多回她话,眼见血在药物、按压和针灸的三重作用下止得差不多了,又松开手,复用了些药粉,再收起银针,取出宇文允嘴中的布条,吩咐医女协助他一起将伤口小心翼翼地包扎了起来。
“姵姵……”
有沙哑的嗓音在低低唤她的名字,吕姵赶紧看向宇文允,只见他或是拔箭之时给活生生痛醒了,此时虚弱的眼神专注地凝向自己,垂在榻沿的手指在勉力向她抬起,她忙冲过去,跪坐在地,将他的手指包在掌心。宇文允手指轻轻挠动她的掌心,勾起染了血的唇角,甚至还调皮地眨巴了下眼睛,低声道:“我没事……咳咳咳咳。”
这一走了气便是重重的咳个不停。
吕姵和陈澈异口同声地:“不许说话!”
宇文允只得无奈地笑了,有丝尴尬的吕姵干脆直接抢过医女手中的巾子,去抆宇文允嘴边的血沫子。手上动作虽轻,说出的话却硬梆梆的:“也不许笑!”
怎么就没事了!?这个时代又没有什么抗生素,这么深的伤口,感染了该怎么办?而且这箭刺的位置,离心脏一定相差不远,唇边有血又咳嗽不止很可能就是伤及肺腑,若引起什么肺气肿或者其他肺部感染又要怎么办?
她都快要哭了!他还笑!
吕姵水汪汪的眸子瞪得越凶狠,宇文允眼里的笑意就越深,医女熬好了药汤,正好送过来,吕姵伸手去接,帐外却又是一阵响动,太监尖利的嗓子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帐中的人跪了一片,吕姵也跟着跪到榻边,一个年轻的声音透着急躁匆匆穿入帐内:“瑜王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