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姵以往看到这个故事,只嘲高纬这位昏君,竟然让大臣玩弄自己的宠妃,简直是个疯子。
可如今,她同萧逢怜情同姐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既是心痛,又是恶心,冲出房门,扶着柱子便是对着廊下一阵狂吐。
第43章 风波又起
宇文允担忧至极地过来拍她的背, 将她揽进怀里喂她喝水, 见她稍微平息了一些, 才试图转移她注意力般逗弄着问她:“你是不是……”
吕姵摇了摇头:“还没到日子……”她的确已经停了近两个月的药,但即使是妊娠反应也没道理来的那么快。
宇文允稍稍皱眉, 对文娘说:“去给杏林堂递牌子, 让陈澈尽快来一趟。”
见文娘退下后, 他又低声哄她:“这两日先别进宫,淑妃闹了绝食, 一切人都不见, 你等到差不多再去给她个台阶下, 也免得破坏了她的计划。”
吕姵咬着嘴唇抬头看宇文允, 神色苦楚地道:“虽然这一切的确是她的谋划,但她并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坚强, 她……”
“我知道, 姵姵心疼了不是?”宇文允捏了捏她鼻尖,“你也平稳下情绪, 得空了我送你进宫。”
吕姵环紧他的腰,他的熏香终是令她稍微平静了些:“高纬怎么这么变态……我们赶紧把他弄死好不好?”
宇文允失笑:“好。”
吕姵心急火燎的,一日下来只用了些清粥,到得晚间, 她同宇文允正在书房中就着烛火交流新近所读的书的心得, 陈澈来了,行礼之后抬眸看一眼吕姵,见她坦然地冲他伸出了手, 便垂下目光,为她诊脉。
这一诊脉,便是眉心紧蹙,沉声让吕姵换了另一只手来诊,吕姵见他神色凝重,也是心跳如擂鼓,生怕自己出了什么大问题,不由一个哆嗦,还好宇文允站在她身后,及时将她靠近自己怀里,并先问陈澈:“如何了?”
陈澈收回手,抬头看向吕姵,思忖了一瞬,才缓缓道:“吕夫人可还有之前服用的药丸留下?”
吕姵闻言,脸色愈发苍白,颤着声音道:“可是那药丸出了问题。”
“现下尚不知晓,在下需先行看过。”
吕姵观他面色,知可能问题严重,也幸好她还剩了几丸药没有丢掉,便唤文娘进来,吩咐她去寻自己在宇文允房中所藏的避子药了。
待文娘走后,宇文允才沉声问:“究竟出了何事?姵姵身体有何大碍?”
陈澈起身,先向宇文允行了一礼后才道:“吕夫人今天的呕吐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情绪上受了猛烈刺激,外加脾胃有些许失调所致,可是……”他抬眸,看向吕姵,一向平静的神色里也染了一丝黯然的同情,“吕夫人妇科一脉损伤甚重,以后恐怕再也无法生育了。”
吕姵心中一沉,如霎时从万丈悬崖高空跌落,无止境的失重感令她眼眶猛地一红,睫毛颤抖一下便落下泪来……唇边却是自讽至极的笑意,像在嘲讽自己从前的小心翼翼,也在嘲讽自己的故作聪明。
如今……却成了报应。
她泪水滑落,沿着脖子落在了宇文允扶在他颈侧的手上,他如被烫了一样,这才回过神来,扳过她,想用手指将她的眼泪一点点抆尽。吕姵却躲了开来。
宇文允一怔,随后唇边匀出些宽抚笑意,开口方知声音喑哑:“姵姵,无妨的……我不在乎。”
吕姵听到他说这句话,才掩住嘴失声痛哭出来,她挥开宇文允的手,跑出了书房,跌坐在水榭边一声又一声重重喘气……
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这个时代的男人,不重子嗣吗?怎么可能?
如果是她自作自受,凭什么要连累他也绝后……
那她有何脸面还一直拖累他?
宇文允跟出来,又复要来抱她,她打开他的手,不住地挣扎,却抗不过他的力气,他低低地在她耳边叹息:“姵姵,真的没事……我这个出身,也不想着要什么子孙绵延的……”
“可是你的抱负呢!”吕姵吼他,又去推他的双臂,“你明明不止要这样的现状的!宇文允,你别娶我了……我压根就不配。”
昨天宇文允才跟她说,他的皇叔父已经同意了让他立她为王妃,近日就会有旨意传过来,玉牒上也已经加上了她的名字。
他还同她聊起这府中其他女人该如何安置,说养着费钱,干脆各自给一笔钱散了便是。
她还笑着说要开个再就业技能培训班,给她们安排好营生,就是培训费有点贵。
他笑着说她是奸商,趁火打劫,还不如他把钱全部拿给她赚得了。
她说他的钱本来就是她的,但那些给出去的钱,再收回来,毕竟也意义不同,还刺激了gdp。
接下来她又耐心地给他讲了什么是gdp。
他还说她以后要背个“悍妻”的名号委屈了她。
……
他给了她即使是现代男人也可能给不了的平等与专一。
她如此满心欢喜地去做他唯一的妻子……
可眼下……
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记耳光。
“姵姵!”宇文允见她神情中的彷徨与慌张,知道她又心生退意,忙疾声唤她,再看着她眼睛道:“不许你这样自暴自弃!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珍宝,你永远都得记得。不能生育又如何?纵使我以后有了非凡成就,从别人那里过继一个孩子过来也就是了。可若没有你……我宁愿就此腌臜一生,匆匆了结……”
吕姵大惊,赶紧掩住他的嘴,不准他再继续说下去,心内虽是对他的坦荡包容感动而震撼,却越发称得她那些不可见光的防备那样的肮脏。他压根不知道内情,若真是因为她服药导致的……她如何对得起他的厚爱?她还不如就此死了算了……
眼见文娘持着药瓶从水榭那端而来,吕姵低眸:“宇文允,你真傻,只知担心我的身体、我的心情,你怎么都不问刚刚陈澈所问的药丸是什么?”
她看着宇文允眉心微蹙,手依然掩在他唇上,自己唇边却刻意弯出了讽刺又刻毒的笑,她杏眼生出妩媚的波,直直荡进他眼睛,轻声道:“我之前一直在服用避子的药丸。宇文允,我待你……不值得你待我这样好。”
宇文允眯眼,将那些错愕、震惊、失望和悲伤全部藏进了色如点漆的瞳仁。
最后也只剩了凉薄的自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