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替她顺气,“你以前可是最不喜欢喝药的,现在倒是愈发懂事了。”
“反正都是要喝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嘛。”那一双晶亮的眼眸还含着泪花,明艳的脸颊上却已经露出了一丝笑意。
“说起来,原本过了上元节,你就要入宫给郡主做伴读了,生出这样的事来也好,我陪你在宫里住一阵,看看你的行事。”谢瑶光的变化凌氏看在眼里,心中一时间颇有些不是滋味,她一方面盼着女儿长大懂事,能够独当一面,另一方面却又隐隐希望这样的日子来的迟一些,好让她能多将女儿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几日。
谢瑶光吐了吐舌头,“娘放心,我绝对不会给您丢脸的,往后一定会勤于功课,省得叫那些眼高于顶的,说我娘教出来的闺女是个草包。”
“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这些事还是等养好了身子再说吧。”凌氏神色说不上有多欣喜,却仍强打着精神笑着同谢瑶光说话。
就在母女俩热热闹闹说着到底是谭夫子的论着百读不厌,还是广文生的画作值得一赏,萧景泽偕同凌傲柏入了这方偏殿。
“臣妇见过皇上。”凌氏躬身行了拜礼,躺在床上的谢瑶光也想下床,还没等棉被掀开,就听到萧景泽道:“谢夫人起身吧,谢家小姐不用多礼,你可是朕的救命恩人!”
萧景泽特意咬重了救命恩人这四个字,谢瑶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上辈子她初嫁给萧景泽时也是这样,他明明怎么看都是温和有礼的性子,内里却有些敏感多疑,在深宫中养成这样的性格,实在再正常不过,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谢家谋反事败,文武百官口诛笔伐,甚至于逼他废后的时候,却斩钉截铁说:“朕相信皇后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现在瞧萧景泽的态度,好像是在怀疑自己。
他凭什么怀疑自己,为了救他,她可是连命都差点折在了那个匈奴刺客手里!
从来没有见过萧景泽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即便是知道事有缘由,但谢瑶光一时半刻脑子里却转不过这个弯来,她哼了一声,不甘不愿地说了句:“多谢皇上体恤。说罢一点也不客气地背过身蒙着头,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萧景泽。
“小七,你这成何体统!”
被凌氏这么低声喝问,缩在被子里的谢瑶光几乎委屈地要掉下泪来,她知道,这再也不是她和萧景泽两个人可以斗气撒娇的那段时光了。
她依旧蒙着头,闷声说了句:“我不舒服。”
这就算是解释了,不舒服!她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她有无数的话想跟萧景泽说,话到喉头却只能咽回去,全数化成了眼中的酸涩。
低低的哽咽声从被窝里传来,凌氏不解,刚刚还言笑晏晏的女儿,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哭成了个泪人。
莫不是性子迟钝,这会儿见着了皇帝才知道后怕?凌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抬头看了眼靖国公,只见他满脸肃色,显然是对小七耍小性子这事儿心生不喜。
凌氏无奈,只能去掀女儿身上的被子,“刚刚才说你懂事,才多大会儿你就又开始使性子了,这是宫里,不是家中,快出来吧。”
谢瑶光哭的满脸眼泪鼻涕,哪里肯让人看,揪紧了被角死活不肯松手。
怎么哭都不让人痛痛快快的!
谢瑶光的倔脾气一上来,正红色的缎被面儿被母女俩差点揪的变了形,宫女们是想上前帮忙又不敢,只得心怀忐忑地站在一旁。
站在一旁冷眼瞧了半晌的萧景泽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丫头倒是个实心眼儿的人,难不成真是自己想多了?
他略一思忖,迈步走到了床边。
那股儿跟自己抢夺被子的力道消失了,紧接着后背被有力且温柔的手掌安抚着,谢瑶光瞬时就察觉出这人不是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