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泽尴尬地笑了笑,想了想还是将心中所思告诉了靖国公,毕竟凌傲柏于他,并非普通的朝臣,而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谢光正父子参与怀王谋反之事,朕念其昔年有功,并没有要了他们的性命。想来大将军也知道,朝堂上如今有不少声音,都在说朕耽于美色,优柔寡断,才会心慈手软。其实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朕的确有意放过谢家父子,毕竟朝中还有不少人是和谢光正一样的老臣,真若是赶尽杀绝,指不定会把他们逼急了。”
萧景泽笑,“这是朕的意思,皇后一来没有参与此事,二来没有干涉朕的决定,断断容不得他人随意诋毁。朕想借此机会,为皇后树个好名声,大将军以为如何?”
凌傲柏在朝堂历练多年,深藏不露,这会儿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皇上对小七的心思,臣明白了。”
他唤谢瑶光的小名,是站在亲人的立场上,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此刻的靖国公,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而是一个寻常人家里疼爱外孙女的长辈。
“此外,朕还有一事想同二位商议。”
萧景泽看了他们一眼,缓缓道:“朕想重拾前朝法令,推行一夫一妻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二位以为如何?”
丞相傅远自幼习孔孟之道,身上却没有文人的酸腐气息,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朗声大笑,“外间传言,帝后情深,臣下原本是不信的,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萧景泽脸一红,又将说服谢瑶光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恳切道:“朕虽然也有私心在里面,但这件事情也是细细斟酌过的,若是于国于民于这天下没有半点好处,是断然不会提出来的,靖国公治家严明,府中尚有爵位之争,更遑论其他人家里那些后宅阴私,朕虽说管不到朝臣们的私事上,但长此以往,绝非传家之道。”
凌傲柏似乎是想说什么,傅远却先他一步开了口,道:“皇上所言不虚,臣觉得此法可行。只是一时间想要天下所有百姓都接受,恐怕是件难事。”
“不妨,朕已经有了主意,这项律令先在朝臣官员之中推广,傅相,你们家素来有不纳妾的传统,但此事交给你去办颇有些大材小用了,朕听闻你们家三公子才思敏捷,朕想让他来办这件事。”萧景泽口中说的三公子,是傅相长子的三子,也是他的嫡孙,傅宸。
傅相面露迟疑,犹豫道:“皇上赏识,臣原本不应推辞,只是宸儿甚少在朝中行走,恐怕……”
萧景泽笑笑,“朕此举也是为了历练他。丞相府一门三探花,三公子虽然未曾入仕,却也是个人中蛟龙。”
听到皇帝有启用傅宸的意思,傅远心里十分复杂,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他所料不错,皇上这一回明着是在用傅宸,实际上还是在借用丞相府的声望,这事交给傅宸来办,他的那些门生自然不好直接反对。
傅远叹了一口气,皇帝,毕竟是长大了啊。
靖国公在一旁听了半晌,他府中亦有妾室姨娘,便问道:“那依皇上的意思,如今已经纳妾的这些官员又该如何呢?”
“照旧即可,即便是推行新律令,也有个过渡的时候,不必操之过急。”萧景泽拿出一本册子,道:“这是朕拟定的章程,二位大人不妨看看。”
连章程都有了,可见皇上推行此令的决心,凌傲柏与傅远对视一眼,伸手接过那册子。
上头的大意是,从年轻未婚的官员中开始推广这一律令,并将此作为选官升迁的一项标准,若是推广开来,那些想参加科举的士子们必然会遵守,如此上行下效,十年之内,必有成果。
且不管这一份章程背后的意义,单从皇上行事的手法和用人之道上来看,的确已经有了一个皇帝该有的筹谋的气度胸襟。
凌傲柏慎重地点点头,道:“臣附议。”
搞定了这两位大臣,就等于成功了一半,萧景泽笑呵呵的回了椒房殿,却没有看到谢瑶光的身影。
“主子请了薛夫人和郭公子入宫,这会儿正在偏殿说话呢。”喜儿惴惴不安地看了皇上一样,见他并未露出不悦之色,松了一口气,道:“皇上可是要过去?”
先前他已经听谢瑶光说过郭恪去过西域,带回来一些稀罕物件的事儿,对于他和凌茗霜出现在宫里并不奇怪,只是暗暗叹了句,阿瑶可真是个急性子,北疆战事还未停歇,她倒是已经谋划起来。
果不然,还未踏进偏殿,就听到男人年轻的声音,“那里一起风,黄沙漫天的,听说有时候来了龙卷风,都能把人卷到天上去,太阳晒人,又缺水,要是没有充分的准备,丧命都是有可能的,走在沙漠里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人和动物的尸骨。”
俏丽的少妇歪着头侧耳倾听,一副专注的表情,即便是说到尸骨也没有丝毫惊吓,反倒是凌茗霜,皱着眉道:“我先前也遣商队按你说的去了一遭,并没有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