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赐婚到封地,萧景泽做得雷厉风行却又恰到好处,百姓越是称赞宁王的孝义,就越是感慨君王的圣明仁德,毕竟,宁王可是仁德太子的儿子,仁德太子那可是先帝朝时想要谋反的罪人!
百姓是最善忘的,可也是记性最好的,一旦有什么话题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故事主人公的十八辈祖宗都不会被放过。
仁德太子当年谋反之事披上了话本的皮,改名换姓成了茶楼酒馆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
而彼时,天气已经炎热到谢瑶光在椒房殿里都待不住了,宫女们领回来的冰块放不了多久便都渐渐消融,着实太过浪费了些。
看着谢瑶光坐在那儿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萧景泽也是心疼不已,恰好这些时日刚好没有什么要紧之事,便又提起先前说过要带她去城郊的庄子上避暑的话儿来。
谢瑶光头一次这般苦夏,身上不舒坦,心情郁郁,也就点头同意了。
两人换了便装出城,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般,路上遇到那摆摊设点的小贩,谢瑶光便指着和萧景泽聊起来。
赶巧路过一个茶馆,茶馆外站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谢瑶光无意中瞥见,突然想到冰糖葫芦那酸中带甜,甜里透着酸的味道,突然咽了咽口水。
萧景泽见她馋了,笑道:“听说山楂有开胃之效,我让黄忠买两串来给你尝尝。”
兴许是出了宫,看到外边的市井百态,谢瑶光心里的郁结之气散了些,摇头道:“我看这会儿太阳也快落山了,咱们下车走一走吧。”
茶馆里吵吵嚷嚷,叫喊声、催促声、拍手声不绝于耳,谢瑶光和萧景泽还未走到那卖糖葫芦的小贩跟前,就先感觉到了茶馆里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
萧景泽从钱袋里摸了半晌,只摸出一锭碎银子,他们这次出门没打算逛街,所以压根也没准备零钱,就这么一锭碎银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花剩下的。
“要两串糖葫芦。”
小贩哎了一声,正要给他们拿,但目光落到萧景泽掌心的银钱上,顿时一愣,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由得抬眼打量眼前这一男一女。
男的俊俏女的秀丽,瞧两人低头说话的亲密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两口子,再瞧瞧这衣裳,哪里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非富即贵啊。
知道这种富贵人家得罪不起,小贩搓了搓手,笑道:“一串糖葫芦三文钱,小的做的是小本生意,贵人这银子我可找不开,您要是不嫌麻烦,不如去里头找伙计换成散钱。”
萧景泽随口问了一句:“我听这茶馆里热闹极了,看上去生意不错啊。”
“贵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小贩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凑近了低声道:“这茶馆里啊,请了个说书先生,您看这生意好,全都是靠着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引来的人,宁王殿下听说过吧,就是先帝长子仁德太子的儿子,前一阵儿圣上刚刚将丘山封给他的那个,茶馆里的先生,讲的就是那仁德太子当年谋反的事儿。”
“妄议皇族,这些人就不怕官府追究?”
许是见这二位客官没有富贵人家的那种趾高气扬的做派,还会耐心地听他这小人物说话,那小贩笑了笑,道:“怕,当然也怕,他们给故事里的人都换了名与姓,不过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哪能听不出来呢。二位莫不是从外地来的?不像啊,听你们这一口官话说得极好呢。”
萧景泽笑了笑,没有回答,牵着谢瑶光的手走进了茶馆。
店小二迎了上来,“二位是来听先生说书的吧,是坐大堂,还是去楼上雅间?”
这间茶馆位置不错,平常也会有些勋贵子弟造访,店小二机灵着呢,虽然问了一句,但明显是将两人朝楼梯的方向引。
说书先生就坐在楼梯拐角处特别搭建的台子上,只见他将醒木一拍,开口道:“刚刚咱们说道那龙太子逼宫不成反被擒,累及龙后被打入冷宫,龙王气愤不已,既想砍了逆贼的脑袋,可转念又一想,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一时间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诸位说,这龙太子该不该杀?”
二楼的雅间自然没有一楼的吵嚷,小二上了壶茶水,又给他们推荐了店里的干果碟子,萧景泽要了一碟瓜子,一碟点心,等到他出去,才笑着道:“要说这世间之人,皆有玲珑心思,明明是仁德太子谋反之事,生生给坳成了一出神话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