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泽见她一副很想给孩子用却又忍痛拒绝的模样,笑了笑,道:“给你用就用吧,不妨事的,孩子的伤要紧。”
只是他话音刚落,便有人从罗寡妇手里将那瓷瓶儿给夺了去,嘿嘿笑着道:“还真是个好东西,你不要就给我吧,等里头的药用光了,这瓶子拿出去还能换两个钱花花……”
不等萧景泽发话,站在一旁的决明忽然身形一动,那正得意洋洋说着话的人就被扼住了咽喉,未尽之语如数吞了下去,见决明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咽了咽口水,“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里可是长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去告官,让官兵来抓你!你……你快放开我啊!”察觉到那扼住自己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那人再也顾不得放狠话,连声高声告饶。
决明拿过他手里的瓶子,重新交到了罗寡妇手里,然后看向萧景泽,静待他下一步的吩咐。
“小惩大诫即可。”
得了命令的决明毫不客气地直接将那人的两只胳膊关节给卸了下来,那人不知其中细节,只听得咯嘣一声,还以为决明扭断了自己的胳膊,立刻狼哭鬼号起来。
正巧这时汝阳县主府负责此次宴席的管家出来了,他身边跟着两个副手,一边敲锣一边呵斥,“胡乱叫喊什么,要开席了,你们还不赶紧坐在位子上,闹哄哄的这菜就甭上了!”
说话间他们就走到了最前头,也就是萧景泽所在的这一桌,那仆役见几人仍旧站着,又喝骂了两句,罗寡妇扯着儿子阿诚的手瑟瑟缩缩地想往一旁躲,而那被卸了胳膊叫嚷着的人也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萧景泽依旧站立在那里,面如寒水,一双桃花眼盯着那叫嚣的仆役,锋利地如同这寒冬里的北风。
皇帝的威严又岂是一个下人能受得住的,那仆役的目光落在萧景泽的衣衫上,瞧出来他不是这群任由自己打骂的平民百姓,说话的语气便弱了三分,“你是哪家的?今儿我们县主开席,请城中百姓来吃喝,你莫不是也来凑热闹的?”
“是啊,很是热闹呢。”萧景泽冷笑一声。
“怎么说话的,我们县主,那可是当今皇上的姑母,正儿八经的萧家人,瞧你也是个好人家出身的,怎么连这都不知道。”那仆役说着便开始伸手赶人,还咕哝了两句,“怕不是这一身衣裳都是借来的吧。”
决明要上前却被萧景泽给拦住了,只见他轻声笑了笑,道:“那还真是不凑巧,我也姓萧。”
仆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你想要攀龙附凤也不瞅瞅这是什么地界,长安城!一块牌匾砸下来,是个有九个的当官的,还有一个虽然无官无职,可人家那是祖上有封荫的贵戚,你说你姓萧,那我还是谢皇后她表弟呢!”
谢瑶光还真有一个表弟,不过还在他娘怀里牙牙学语呢。
萧景泽来此本想是探查为何萧瓷突然在这个时候弄出这样一件事来,没想到事还没问清楚,倒平白惹了一身骚,他不欲同这刁奴计较,转身就走,不料却被小阿诚给扯住了衣衫。
那仆役以为他害怕了,洋洋得意地笑了几声,又将还愣在原地的罗寡妇推到一边,“站在这儿做什么,没瞅见我们夏爷过来了吗?”
夏爷就是汝阳县主府的大管家,姓夏,他身边还带着几个人,每桌都安排了一个,还仔细叮咛了他们要说的话,没想到一抬眼就看到了萧景泽。
夏管家在汝阳县主府待了也有二十多年,平日里迎来送往的,自然不是那没眼力见儿的人,他虽然不认识萧景泽,但却瞧出他身份大有不同,踢了仆役一脚,连忙上前赔着笑脸,“公子可是来吃席的?真是不赶巧,今儿我们家主子发了善心,要请这市井百姓饱餐一顿,您这一身清贵,怎好同这些泥腿子们坐在一起,不如您看这样,小人斗胆,请您去天香楼用饭可好?”
天香楼乃是长安城中最好的酒楼之一,据说是前朝宫里的御厨所开的酒楼,有几道菜堪称长安一绝,价格自然不菲,夏管家这么说,可是下了血本了,但做了多年管家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是不能得罪的。
萧景泽摇摇头,“不劳费心,告辞了。”
小阿诚仍旧拽着他的衣角不撒手,罗寡妇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瞅瞅儿子那脏兮兮的手,再看看贵人那一瞧就知道是上好料子的衣裳,只能伸手去拉儿子的手。
萧景泽倒没有生气,反而蹲下身子笑了笑,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走啊?”
也许是快要做父亲了,在面对小孩子时,他竟然有无比的耐心和慈爱。
阿诚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身后的决明,郑重其事道:“我想跟他学功夫。”市井之中长大的孩子,有一颗极敏锐的心,他亮晶晶的目光盯着决明,却也知道他是听从萧景泽的话的,小男孩心中有一种懵懵懂懂地预感,眼前这人会改变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