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面无表情地把脸转了回去。
好吧,倒是有容人之量,还是说,这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傻子?
明疏影咧着小嘴傻乎乎地笑着,心里却是对那面沉如水的男子品评了一番。然后,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没再追上去纠缠不清。
装傻也得有个限度,点到为止,过犹不及。
抱着类似于这样的想法,明疏影一面傻笑一面被人送回了寝宫。当然,临走前,她毫无悬念地被五公主狠瞪了一眼,总觉着这事情怕是没完。
果不其然,没两天的工夫,五公主就又找上门来了。不过,这一回她采取了“迂回之术”,竟让人把冬苓绑了起来,当着明疏影的面出言威胁,大意是“你若不主动向定安侯请辞,本宫便划花了这奴才的脸”。
为了让这一切得以顺利进行,她还特地调动了一队宫廷侍卫,用以钳制楚聂。
明疏影觉得,自己好像被“逼宫”了。
眼瞅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冬苓脸上刮来刮去,明疏影只得连连点头,先护住侍女的平安再说。
仗势欺人的五公主很满意“傻子妹妹”惊惶失措的反应,却不料她前脚刚走,对方后脚就坐到椅子上,不慌不忙地喝茶去了。
“公主,您真的要去见定安侯吗?”得救的冬苓虽不至于惊魂难定,却也多少心有余悸,她愁眉紧锁地瞧着一面品茗一面沉思的主子,忧心忡忡地询问。
“去啊?”明疏影抬眼与她四目相接,放下手中茶盏,好整以暇地作答,“不去的话,指不定明天,她就要去找楚聂的麻烦了。”
冬苓有些抱歉。她跟楚聂本该是侍奉、照料主子的,却没想有朝一日竟成了别人要挟主子的筹码。
见少女愁容满面,好似就要难过得掉眼泪,明疏影随即温婉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
“傻丫头,以前我神志不清,旁人都欺我、辱我,唯有你和楚聂不离不弃,我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如今五姐姐拿你们的安危胁迫我,说到底,也是我牵连了你们才对,怎就变成你们有愧于我了?”
冬苓红着眼眶听罢这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忍不住泪眼朦胧。
诚然,人人都道她的主子是个傻子,但是只有她和楚侍卫知道,主子的这颗心最是干净。主子从来不在他们面前自称“本宫”,也从来不会对他们颐指气使,倒不是因为主子天生痴傻教不会,而是主子心知他们待她好,是以,才愿还以一颗赤诚之心。要是换做旁的阿猫阿狗,主子才不会真心相待呢!
想到女子虽是呆傻却也会在外人跟前使些“小聪明”,冬苓就禁不住咧嘴失笑。
不过,如今主子因祸得福,得了清明,可不知会是怎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呢!
见少女“破涕为笑”,明疏影才放心地松开了她的手。
翌日,她独自一人提了盒好不容易得来的小食,去了御书房的偏殿。
明疏影让冬苓打听过了,自从镇远侯父子伏诛以来,定安候君宁天一直都在这偏殿内处理国事,俨然是副真天子的做派。不过,约莫是考虑到朝中的悠悠之口,他还是给皇室和自己都留了一份体面,只在御书房的偏室内做事,并未直接坐到历代皇帝坐的那个位置上去。
明疏影偷偷摸摸地潜了过去——她现在是个傻子,当然不能跟普通人一样昂首挺胸地走路。
只是,这“装傻充愣”委实是个技术活,她演得有些累了,见四下无人,便直起了腰身又锤了锤肩膀,打算趁着进屋前的机会调整一番,养精蓄锐,以应对紧随其后的一场硬仗。
孰料就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呵斥便将她吓得猛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