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招展的妇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平日里素来脾气火爆的叶红绡却是罕见地沉默着。她只攥紧了两只拳头,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
偏生那女人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这才阴着脸无言以对,故而越发嘚瑟地咋呼起来:“啧啧啧……被我说中了吧?这人哪,就是不能不要脸面,否则的话,走到哪儿都是个贱|蹄子。”
粗陋不堪的话语声声入耳,叶红绡终是忍无可忍。岂料,她刚要破口大骂这唯恐天下不乱的长舌妇,就听闻一声呵斥急急传来。
“住口!!!”两人循声望去,一个抬眼,一个回头,竟意外目睹了慈青花疾步走来的画面。
“青花……”叶红绡难得有些发愣,而这个时候,来人已然风风火火地挡在了她的身前,红着眼瞪视着费姨娘的脸。
“不许你这么侮辱我阿姐!”见一向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居然瞪大了眼珠子跟自个儿叫板,从来都是拿她当柿子捏的费姨娘也是傻了眼。
须臾,她蓦地回过神来,抬高下巴瞪圆了眼,居高临下地反驳:“我说错了吗?你姐姐就是个不知羞的贱丫头,跟野男人勾三搭四,还装清高!我呸!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种小户人家的野丫头,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真是有娘生、没娘养!”
“你闭嘴!!!”慈青花被她说得一双手都开始发抖,“我阿姐没有!”
“没有?没有,她能一连干呕上好几天?”费姨娘才不怕姐妹俩矢口否认,因为她早就在暗中瞧见过叶红绡害喜的模样,“呵呵,是怀上了吧?未婚先孕,败坏门风,将你这丫头浸猪笼都不为过!”
“够了!”
然而,眉飞色舞的妇人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又一声男人的喝止会猝然传至耳畔。
费姨娘吓了一大跳,只缘她清楚地看见,往日里从来不多看她一眼的白九辞,正掀了衣袍从一座假山后头走出来。
她刹那间脸色煞白:刚才她跟这俩臭丫头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
可她转念一想:不对啊,她说的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哪句话冤枉人了?
思及此,妇人下意识地挺了挺腰板,却在来人面沉如水的注目下,又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
“少爷……这,偷听人讲话,可不是君子所为呀……”她挤眉弄眼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白九辞也不同她争辩什么“颠倒黑白、恶语相向才是小人所为”,只冷着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费姨娘不自觉地瘪了瘪嘴又眨了眨眼,想来想去觉得不甘心,是以,索性豁出去道:“少爷大概还不知道吧?你这位大姨子……哦不,不能算是大姨子,就你这位花夫人的姐姐吧,她是当真恬不知耻,勾引你麾下的那位孙副将,还有了身孕,你说,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说咱们白家治家不严,竟然容个小妾的姐姐在眼皮底下与人狼狈为奸、伤风败俗?”
是啊!不管怎么说,这臭丫头的确是没出阁就跟男人厮混,结果一不小心怀了野种,到了谁眼里,都是这臭丫头不懂洁身自爱、自甘下贱。她站出来揭露这等丑事,是维护了白家的面子,就是把这事儿捅到老夫人那儿去,老夫人也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想到这里,费姨娘心下笃定了些许,一张惊慌的面孔这就又变回了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可惜,事情并没有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
白九辞一语不发地听着,自始至终不曾表态,只拿他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对着她,叫她摸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倒是差点同她撕破脸皮的叶红绡不知何时敛了怒容,忽然冷冰冰地说道:“你说完了吗?青花,我们走。”
叶红绡心知对方就是条“得理不饶人”的狗,而她,也确实是未婚有孕,为世俗所不容,因此,再在这里待下去,也只会连累妹妹听到更多刺耳、刺心的话罢了——她自己是不打紧的,大不了就跟这条爱乱叫的狗对骂上一场,可她不愿叫妹妹难过。
然而,伸手去拉的女子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一发力,竟是没能拉动身后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