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同敬毕竟是国使,来敌国女皇寝宫这么私下的地方,没有女皇的准允属于大不敬,就算他是使节也不行。这种事最轻也是外交纠纷,魏朝人把他杀了也是名正言顺。
朱同敬心里一慌,心想,难道这就是东王的诡计?假意说女皇不在,诱骗我来,然后给我安个罪名再跟我“借粮”。
却见韩健更不敬地走到内室的屏风前,一把将屏风给掀翻。
这下,朱同敬眼睛都挪不开了,他要赶紧求证韩健所言到底是否为真。
只见里面很宽大的“龙床”上,正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这女子坐在那,用被子盖着自己的前胸,而脖颈也是漏出来的,好像是没穿衣服。而床榻边上,则有打翻的果盘,刚才应该是此女子要拿果盘里的水果吃,听到外面有动静,不小心将果盘打翻。
里面光线虽然有些暗,不过朱同敬眼睛很尖,他马上察觉这根本并非是他在洛阳皇宫见到的那个语气高傲咄咄逼人的魏朝女皇,而不知是何人。
“尔……尔乃何人!”女子说话,瞪的是走进去的韩健。
韩健回到江都之后,进到女皇寝宫内只有一次,还是跟顾唯潘和林恪一同进来,隔着屏风,韩健也未曾见过女皇替身的阵容。而女皇的替身也并不认识韩健。
“臣……乃是东王,特来带齐朝使节,见过陛下……”韩健立在床榻前躬身行礼,语气却是傲慢不敬。
尽管提审经过提点,已经知道如何应对一些突发状况,但唯独没有对她如何应对东王有所指点。一时间提审坐在床榻上,不知如何应对。
“不打搅陛下休息,臣告退。”韩健躬身行礼,将退出时,将屏风扶起来,然后了外厅。
此时朱同敬已经目瞪口呆,一个女子娇滴滴坐在床榻上还没穿衣服,居然有男人直接闯入进去,如此香艳令他不知如何反应。这毕竟不是青楼楚馆,而是魏朝女皇的寝宫。
“朱上师,到外面说话。”韩健再次作出请的手势。
朱同敬无奈点点头,这种事他要怀疑,可以继续保持怀疑。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打鼓,这要是真的呢?魏朝女皇不在江都,那江都现如今做主的,不就是东王?
再想想,现在的确江都上下都是东王在做主,似乎女皇在不在关系也不大。
朱同敬带着疑惑跟韩健出门。韩健示意他到偏厅说话。
城东公馆的偏厅,本来是调拨给临时朝廷,现在韩健也只是拿来借用一些。在进去之前,韩健让侍卫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朱上师这次可是信了?”韩健一进去,便道。
“看一个假的,如何确定真的不在?”朱同敬神色已经恢复过来,镇定自若准备跟韩健周旋。
他心里明白了,韩健是想让他相信那是假的,他只要不松口,一切就等于没发生过。那韩健的阴谋肯定不会得逞。
韩健一笑道:“朱上师信与不信,无关紧要了。”
“东王此话何意?”朱同敬心里不解韩健这么做的用意,但他还是保持了足够的镇定。
韩健道:“我只是想告诉朱上师,若是境况再继续恶化下去,或者齐朝浑水摸鱼,想趁着我们魏朝内乱而出兵白捡便宜,那我会直接上表朝廷,投靠叛逆之臣。
届时,江都之困不战自解。到时候的魏朝,除了皇帝变了,其他将与一年前的魏朝无异。”
朱同敬听到韩健这话,沉默不言,韩健所说,的确是事实。
现在洛阳军和北王军之所以来攻打江都,是因为江都不奉杨余为新主,而是拥立旧主要征讨叛逆。便是朱同敬,也知道现如今江都之所以固守不出,是因为杨余和杨科本身对平定江都力不从心,因为他们也害怕南齐或者鲜卑,甚至是西王和北王坐收渔利,更有甚者,他们自己内部对权力也有争锋,谁都不想令别人白捡便宜。
这时候,只要江都上表效忠,战事将自解,到时候江都以北,仍旧是洛阳为朝廷,四王各自为政。而经过这一战,原本魏朝最薄弱的江都防线,却因为韩健这个东王执掌大权,而变得稳固。这样一场战事下来,最得益的便是东王,因为他在战事中笼络了人心,获得了威望。
女皇在,韩健还要弑君,若是女皇干脆就不在江都,那韩健仅需要做的,是事后将原本朝廷派系的那些人杀掉或者驱赶,或者干脆交给洛阳来处置。韩健虽然会落得骂名,但怎么也不会比篡权的杨余更甚。
权力面前,信仰无关紧要。谁当政谁就是皇帝,谁就是真命天子,而本身杨余也是皇室中人,甚至比女皇当政更有说服力。
“东王告诉在下这些,不是仅仅为了相告这么简单吧?”朱同敬冷笑道。
韩健一笑道:“在下就是想跟朱上师借粮,来化解眼前危机。若是无法化解,那在下,也只能走自己所不愿走的那一步,到时候,魏朝的内患将平息。这恐怕不是齐朝所愿意见到的结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