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杭州城内,司马借的勤王兵马有多数已经撤出城外,再过两日,杭州城就只会留守三千兵马,等着接收最后一批从金陵城运输过来的二十万石粮食,然后杭州城会进入到封闭状态。就算杭州城内只留守三千兵马,也可以在万数左右兵马的围城中坚守三天以上。
三天时间,对于司马借来说已经足够了,他需要的是快速调兵南下,打苏廷夏一个措手不及,最后能彻底将苏廷夏扼杀,将苏廷夏的几万兵马尽数收编。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力量与北朝的兵马抗衡,否则他将会陷入到苏廷夏和北朝兵马的两路夹击之中。
“我小皇侄女明天就要跟北朝的皇帝举行大婚典礼了,司马兄不用太伤心,其实……小皇侄女根本对你无心,你或者能看开一点,嗯嗯,我们撤回福州其实也可以,至少可以坚持一段时间,司马兄以为呢?”
在萧旃走了之后,勤王兵马的名义主帅其实是惠王萧翎,但所有的军政大权却在司马借手上,所有人都知道,这路兵马是司马借打着萧旃的名号组织起来的,而萧翎不过是个傀儡而已。现在军中上下,但凡有血性的军人,都会恨萧翎丢失了疆土,萧翎也只有在司马借这里才能找到一点被人尊重的感觉。
可他说的话,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司马借正在烦心之中,他无疑是在给司马借本就已经很难过的信口,撒了一把盐。
司马借神情淡然道:“为何要撤到福州去?此番调兵南下,是要与姓苏的兵马会战,若不能一击得胜,苏廷夏会趁机占据闽粤之地,到那时……齐朝就将彻底灭亡。”
萧翎心里不以为然,他希望得到的结果,是能投降北朝,然后得到善待,至少可以封个侯什么的,然后下半辈子无虞那种。可他知道这很困难,要投降,首先要有筹码,他甚至想主动提出留守在杭州,但想了想这样不稳妥,他跟韩健没什么关系,现在韩健连司马借的女人都抢了,要是他投降过去,不但将他的女人也抢走,还把他杀了,那就呜呼哀哉。
外面冷风阵阵,其实杭州城距离金陵城也不太远,司马借知道,若快速出击,在几天之内,兵马就可以杀到金陵城下,但现在金陵城已经易主,出兵金陵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先生,有金陵的来信。”就在司马借感觉应该早点出城,动身南下时,突然有侍卫进来传报。
司马借把信函拿过来,才拿到手上,他的手就已经颤抖了,是大红的请柬,从金陵城两天前发过来的。两天前,正是金陵城破的日子,韩健就找人给司马借发了请柬,邀请司马借去金陵城参加韩健与萧旃的大婚典礼。
司马借提前三天派了使节前去讨要金陵城,韩健也不甘示弱,在破城当天,就给司马借发来了耀武扬威的请柬。司马借捏着请柬,根本也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但他还是打开来,看过之后,请柬已经被他死死攥皱。
萧翎很不合事宜地过去把请柬从司马借手上抽了过去,打开来看了看,摇头道:“小皇侄女大婚,我们谁能去参加?北朝的皇帝,未免有些欺人太甚。”
司马借叹道:“他有道理这么得意的。陛下因我而输,这一步,或者是我走错了……”
司马借用萧旃去换粮食,外面都是这么传的,但其实是萧旃主动提出来的,就算杭州城内再缺粮,司马借也不会舍得用南朝的女皇去换粮食。但最后司马借没有去太多阻止萧旃,因为他知道那是萧旃的责任,他要成全萧旃,但这意味着他要放弃自己的坚持。
现在看起来,有了萧旃换来的这批粮食,杭州城的军民过冬基本是不成问题,甚至也有粮食与苏廷夏最后一战,为赢得勤王的战争立下了很好的基础。可这也让司马借心里难过,他很想现在就去金陵城,参加萧旃的大婚,虽然去了未必能从金陵城回来。
萧翎道:“我们可不能任由北朝皇帝这么做啊,这婚事,我们也不能承认。”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若南朝女皇,真的下嫁给北朝皇帝的话,等于是拱手把南朝的疆土也作为嫁妆送了出去,就算别人能承认,司马借作为勤王军的最高统帅,他也是不能承认的。但这其实是鼓励军心的一个好办法,哀兵必胜,以此作为军中的哀事,甚至比死了将领更加有效果,将士这一个多月来,因为女皇换粮的事情,都在摩拳抆掌,希望能通过一场战争的胜利来报答女皇的牺牲。
司马借握紧拳头道:“是时候了。”
是什么时候,他没有对萧翎说,以萧翎的政治头脑他也不会理解。司马借所说的是时候,是跟苏廷夏一战的时机。
此时的苏廷夏所部,因为长途跋涉,加上人生地不熟,军中北朝的将士不理解为何要有这么长途的奔袭,在北朝中军主力攻占金陵城的时候,他们却要往南蛮之地吹着寒风走着瘴气密布的树林,军心涣散。司马借知道,若不能趁着苏廷夏立足未稳之时将其一举击溃,之后也不会再有机会。
苏廷夏会逐渐稳定军心,因为苏廷夏要做的是统一后王朝的外封王,要割据一方,到后面苏廷夏可能会长期经营岭南,并以此为根据地与中原王朝周旋,若被苏廷夏扎稳脚跟,就连韩健对苏廷夏也一筹莫展,只能放任这个外封藩王的存在,他司马借更不会有办法。
等除夕夜,司马借骑马离开杭州城的时候,还是很自然望了北方金陵城的方向一眼,他知道,那将是他永远割舍不下的一段情。
“先生,夫人生了,是个男孩……”
……
……
在司马借喜得贵子之时,韩健正在金陵城皇宫的千宁殿内,享受着帝王的荣耀。
韩健躺在宽大的浴桶之中,在闭目养神中,而他面前,却是一个正在拿着毛巾为他抆身之人,同样浸在水中的萧旃。这是韩健临幸萧旃的第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