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半柱香的时间,白玉更衣完毕,自屏风走出来,着一身镂金丝百花软罗裙,发挽宫髻,眉如远黛,眼波含媚。
白玉从袖中拿出一面雕花小镜,照了几照,掠掠鬓发,才向烟儿伸出一只玉手,只见那纤腕上套着一只明晃晃的金镯,手指宛若五根嫩葱,她娇懒无力道:“烟儿,过来扶我。”
烟儿知晓她爱做作,躬身笑嘻嘻道:“小的遵命。”
步出红袖坊外,只见大门前柳树下停着一顶青绢幔的豪华骄子,后头还跟着一顶小轿,轿前一不苟言笑的年轻随从,一看见白玉,便连忙迎接上去,恭恭谨谨的鞠了一躬,道:“白玉姑娘有礼,尊了大人的吩咐,我等特地前来接白玉姑娘前去赴宴。”
“有劳。”白玉盈盈一笑道。
烟儿扶着白玉上了前面的豪华轿子,才指挥身后跟着的丫鬟把箱子,匣子等物放到后面的小轿子内,然后也跟着上了小轿。
今日是翰林掌院学士沈墨的生辰,生辰宴设在桃园。
这是白玉第一次受到沈墨的邀请,这沈墨出身高门显贵,十八岁便中了状元,还是三元及第,被圣上钦点为翰林,不过六年时间,就当上了翰林院掌院大学士,位极人臣,听闻这沈墨不仅学富五车,还生得俊美无俦,性情温文尔雅。
白玉对他很有兴趣。
轿子停在了沈府大门口。
宴会下午才正式开始,此时才是中午,因为想观览这府中风景,白玉决定走着去桃园,林立便只好一路跟着她,偶尔还跟她介绍路途中所遇的各处亭台水榭,飞阁画栋,他态度恭谨,很令白玉满意。
进了桃园,经过一方湖,只见四面垂柳,林立指着前面道:“前面是临水湖。”
白玉循着视线望去,只见一座红桥弯弯曲曲通向湖心亭,桥上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远远望去,男的身形修长挺拔,女的身段苗条娉婷。
林立道:“白玉姑娘,那就是我家大人。”
白玉闻言美眸眯了眯,“那位姑娘呢?”
林立答:“那是妙音坊的素蝶姑娘。”
白玉点点头,看两人举止似乎挺亲密,或许是相好?像沈墨这般权贵,有几个红颜知己并不稀奇,恰在此时,沈墨忽向白玉这投来了一眼,随后他与那女子说了几句话,似有意要向她走来。
白玉不露声色地扶了扶云鬓,整了整衣裳。
沈墨翩然而至她面前,他束发笼冠,宽衣博带,脚上只着了双木屐,底下那白皙莹润的脚趾微露,竟是比女人的还好看。
“是白玉姑娘吧?”沈墨温声问。
他的眼眸如春月般柔和,尤其专注看人时,更显温柔,很容易令陌生人心生亲近。
白玉斜溜了他一眼,眉眼含情,“是的。”
“久慕芳名,恨相见之晚。”沈墨微笑道,虽是客套的话语,可经他说出,却格外的真诚。
“奴家亦是。”白玉樱唇一绽,道。
他身后,素蝶莲步轻移,摇曳生姿而来,她身着缃色薄罗裙,鬓挽乌云,眉弯新月,自有一段不俗的风姿隐现于眉眼之中,是一个十分娟丽的女子。
她见到白玉,盈眸一笑,道了万福,婉声:“原来是红袖坊的白玉姑娘,奴家素蝶。”她的声音细如流水,柔且动人。
白玉回了一礼,抬眸间,万千风华盈于那眉眼之间,却有令人难以移眼的媚惑。
两人表面言笑晏晏,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
就在这时,一家人来告知沈墨有客人到,白玉不免有些遗憾。
“林立,把白玉姑娘先送到留芳楼,好生招待。”沈墨唇含浅笑,望着她道。
白玉恭敬行了一礼,道:“沈大人先去忙吧。”
沈墨柔声说了抱歉,便同着素蝶离去了,白玉烟儿也随着林立往他们的反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白玉忍不住停下脚步,回眸看向那抹风流卓绝的身影,秋波流转间,多了几分沉思。
岂料沈墨也回了眸。
两人四目相对,他唇微扬,露出温和有礼的微笑。
白玉一愣,竟不觉红了脸。
生日筵席设在桃园的临水阁上,阁楼分为三层,在二楼设宴,阁中摆设得古典精致,且宽敞明亮,四面围着栏杆,无窗,湘帘高卷,微风清漾,四面可览一派湖光与山色,远处隐约还可见飞阁层楼浮在半空中,如同瑶宫仙岛。
晚霞染红天边之际,客人陆陆续续携着女伴到来,沈墨请的人并不多,大多是朝中同僚以及私下认识的名流,他们身边都携着花容月貌的俏佳人,身边跟着俊俏的小丫鬟,一时之间,满阁芬芳。
沈墨一一与他们应酬一番后,众人便随意散落在各处,或倚栏看风景,或三三两两聊天。
众人皆到齐后,已是上灯时分,沈墨才邀这班人入席,共排了七席,中间一席,左右各三席,每席摆张紫檀木长方桌,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桌上均摆满了山珍海味,玉露琼浆。
沈墨举杯笑道:“今日之举,名为庆贺生辰,实为雅集,所以各位不必拘于礼节,随意些罢。”
众人皆纷纷举杯回敬。座中有人道:“据说沈大人今日还请了红袖坊的白玉姑娘,那可是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啊,我对她那一曲‘飞仙舞’十分感兴趣啊,不知何时叫她出来一见?”
沈墨微笑不语,示意了眼身旁的侍女,那侍女点头离去,不一刻,香风拂拂,环佩叮咛,阁中珠帘揭开,一手拈梅花枝,着红衣的绝色女郎领着几名花枝招展的舞姬袅袅娜娜而来。
领头的绝色女郎正是白玉,云鬓雾鬟,妖娆姽婳,众人眸中闪过惊艳,然而白玉却对那些热切的视线视若无睹,只向沈墨那边瞟了下,接受到沈墨温润的目光,白玉才微微一笑,向众人道了万福。
白玉手拈着梅花枝,向上伸展开,十指纤纤,如莲花绽放,柳腰下折,檀板与丝竹并起,声音嘹亮清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