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臣昨日查找线索之际,抓到一个形迹可疑之人,已带回镇抚司,经调查他确实与此次病症有些关系。”

“只是其中牵扯甚多,其他事情臣还在调查之中。”

崔爻的回答在永和帝的意料之外,他竟然不是来告状,言语之中也无任何不满。

听到他的话卫长遥也颇感诧异,一时之间目光忘记收敛,崔爻转头往这边看过来时她才恍然回神,匆忙之间低下了头。

崔爻微微侧身,想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刚才在看他,只见身旁之人身姿纤纤,低头坐在地上,身穿淡青色襦裙,裙面上带有银丝绣的海棠花状的暗纹,隐隐有光华流动,腿边还有几块破碎的茶杯碎片,气质沉静,丝毫没有局促之色。

他将视线凝在她的头顶,更觉熟悉,但还是毫无头绪。

崔爻盯着旁边的人,呼吸之间闻到了一丝酒气,是竹叶青。他转头往房内其他地方看去,但也不见有任何酒具……这人到底是谁?

永和帝看到崔爻盯着卫长遥不放,有些尴尬。

莫不是崔爻已经知晓眼前之人是崇徽了?

“咳……”

咳嗽声使得崔爻将视线投回永和帝身上,只见他面色从容,声音温和,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

“崔爻啊,朕已经知道你今日未上早朝的缘由了……”

“这件事,是崇徽做得不对,你莫要同她一般见识。”

永和帝内心复杂。一面是宠臣,一面是女儿,自己不能让崔爻寒了心,可是……崇徽毕竟少不经事,一怒之下得罪了崔爻,崔爻年纪轻轻便心思深沉,在这浮沉官海如鱼得水,若他想报复,崇徽又如何能躲得过呢?

他还是想护住她。

崔爻在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攸的一变。

他早就猜到了这件事情瞒不住,但压根儿没想到会这样迅速。因着昨日受了皮外伤,一入夜自己便开始发热,到今早下朝后才醒来,之后便被府中的下人告知祖父已经替自己告了假。

只是自己心中记挂着此次京城怪病一案牵扯甚广且来势汹汹,容不得有半点马虎,便拖着病体进宫同皇上商议,却没想到皇上竟会对着自己说这些话。

听到永和帝的第二句话,崔爻秾艳的眉眼微扬,想起了卫长遥。崇徽公主,那个……一脸趾高气昂,将他压在祠堂打成重伤的小公主?

心中不由得疑惑,她会怕他报复?人跟个小豹子似的,他哪里敢再招惹?

虽说已经招惹过一次了,也被报复了,但他确实不会再对她如何。

自己为还姑母的情而答应设计卫长遥去和亲,让卫语棠留在大雍。事情他已经做了,人情便也还完了。他算计卫长遥时没有留情,她被他当作棋子随意摆放,若成了,那她一辈子便毁了。

只是关键时刻棋子觉醒,成了下棋之人,自己反倒成了棋子,如此这般他没什么好怨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他愿赌服输。

他虽不择手段,但是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先挑起的,现在被人甩了耳光,是他技不如人。

这样也便没有报复一说了。

崔爻声音低哑,眉目低垂:“您多虑了,公主是君,崔爻是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道理微臣懂。”

听着崔爻并无异色的声音,永和帝才稍稍安下了心。崔爻虽心狠,但也是个重诺之人,他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再执拗于此事。

卫长遥低着头听着君臣二人的对话,一刻比一刻震惊。

永和帝竟然为她求情!

崔爻竟然并不打算报复她!

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穿了一本假书。

还未来得急深究便听见张德玉回来了。

卫长遥看见张德玉抓着一位鹤发童颜的太医进来。

太医面色红润,精神爽利,许是路上走得太急,呼出的气体已经变成了一层薄薄的霜覆在了白色胡的须上,晶莹剔透,并没有苍老迟暮之感反倒显得有些生机勃勃。

察觉到又有一滴血顺着眼睛流了下来,她便又迅速低下了头。

徐太医也是满腹疑问,一刻钟以前他正在太医院研究典籍,这张公公便急色匆匆地闯进院子,拉起他便要走,说是有贵人受伤,十万火急,他好说歹说这张公公才肯放开他,他才拿上药箱才往御书房赶来。

他正要行礼便听见了皇上威严的声音:“不必多礼,先替她看伤。”

他不敢再浪费时间,匆匆应了一句便低着头往地上坐着的人那儿走去。她低着头,他也不好直接上手,便小心翼翼地说:“劳烦您抬头,老臣好帮您看看伤在何处了。”

卫长遥闻言轻轻抬起了头,看得徐太医心里一紧,竟是崇徽公主!

徐太医看着三公主的脸,心中一阵抽气声。

面上全是已经干涸的血迹!还有几滴正往下流着,他顾不得再多,上手便将卫长遥的发髻拆掉,步摇发簪摆成一行,再将头顶的发丝轻轻拨开,露出来头皮,被砸到的那一块已经破皮红肿了,徐太医轻轻消毒,撒上药粉,伤口不一会儿便被包扎完好。

做好这些,徐太医轻声叮嘱:“公主近日饮食需得清淡些,不可食用辛辣激之物,沐浴时也要万般小心,伤口不能见水。”

说着又从药箱之中拿出一盒药膏,嘱咐道:“这药膏对您的伤是极好的,一日抹上三次便可。”

“只是味道有些怪异。”徐太医补充道。

卫长遥轻轻点头,温声道:“多谢徐太医,本宫记着了。”

徐太医确是有些不信,直言道:“殿下可不要哄骗老臣,你们年轻人一贯爱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殊不知朴实的才是最好的,可不要嫌这药膏味道难闻,药效可是好得很。”

顿了顿,徐太医又对卫长遥说:“殿下可不要学崔指挥使,昨日他受了伤,没用老臣的药,这不,昨夜便开始发热,都没赶得上今日早朝。”

说完便对着崔爻撇撇嘴,似乎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