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1 / 2)

吕德海跟在后头一直未出声,此时看了看门口的匾额,他自觉的与皇上也算是生死之交,亲近了几分,提醒道:“陛下,这如今还是白日...”

朱景煜掩唇咳了一声,“不是,我是跟着它——”

他的话说到一半,可哪里还有小狸猫的身影,他抬头问向吕德海,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张月儿,是住的哪里?”

张月儿.....不就是上次的那个答应。

“奴婢记得,记得。”储秀宫有份位的妃嫔,他哪个不记得,那张月儿的位置更是好记,在最西南的角落,父亲不过是个县城的县官,她也没钱疏通,最后便只得了一个西晒的小院。

“走吧,朕想去看看。”

储秀宫是秀女被选上之后,最初呆的住所,若是得了皇上的宠信,如沈若柳,再受封其他宫殿也有可能,但大多在这住着便是一生。

宫内饰着苏式彩画的梁枋,另有东西配殿,三室六馆,也就只有明顺帝后宫不充裕,先帝在世时,这储秀宫是装的满满当当的。

朱景煜经过庭院里两棵苍劲的古柏,再穿过一个堂廊,走过几道隔扇门,行了一阵才到了最西南的小院。

西南角的院子原本是一个小的浣衣坊,后来因储秀宫的秀女少,内室监便减了人手,这院子空置了好久,最后给张月儿住时也没经过什么大的修整,杂物间堆着好些旧的竹架,院里带着两口老井。

朱景煜跨进小院门槛时,张月儿还爬在树上没下来。

双福背对着门口,看向树上,自然也没留意到后头的朱景煜。

“主子,奴婢看您还是下来吧,蛋心不在里头。”双福叹了口气,养了一只小狸跟个祖宗似的,一上午又不见了。他是天生不会爬树,没想到张月儿爬起来还挺快,拦都没来得及拦,她已经窜了上去。

“它还能跑哪去,我看就躲在这树里头,前两日还看它爬上去的。”

初夏已至,老树上抽出了新芽,别的秀女常笑他们这个院子日头太烈,她反而觉得极好,只要躲过了最毒的那几个时辰,寻常的时辰都还是不错的嘛。

张月儿拨开了几丛嫩绿色的叶子,细细地查看,蛋心的身子小,一躲进去不细瞧,影都看不见。

果然,她拨动了一会儿,听到了蛋心的叫声。

“瞄~”

张月儿咦了一声,可这叫声,怎么似乎是从下头传上来的。

双福也听到了,他低头四下一找,黄灿灿的一团不就窝在他的脚边么,摇着小尾巴,一副讨食的样子。

“主子,您下来吧,蛋心跑回来了,奴婢看以后不要寻它,到了饭点,它自己就回来了。”

“哈哈哈。”

张月儿看着底下的黄团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两颗小梨涡挂在嘴边,明眸皓齿,煞是动人。

她笑了一阵,恍然感受到一股视线,扬起头,就看到朱景煜站在院门口,正盯着她这个方向,也不知道是看蛋心,还是在看她。

“皇,皇上。”张月儿不可置信地低声开口。

双福正在低头逗着幼狸,“主子,您就别想了,都被半夜赶出来了,皇上怎么还会理您啊。”

张月儿马上从树上爬了下来,一边经过双福挤了挤他。

“臣妾参见陛下。”

双福转过身,来不及目瞪口呆,赶紧跪了下来,“奴婢参见陛下。”

“嗯,都起来吧。”

朱景煜看着身上带着土灰的张月儿,淡粉的罗裙上白一块,黑一块,发梢还插着一支绿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全然没有后宫女子该有的端庄温娴。

可她方才笑起来的样子,却明媚的教他嫉妒,怎么会有人,哪怕住这样一个破败的地方,还是这么高兴,而且这个人还是前几日半夜被他赶出去的嫔妃。

大概是觉得张月儿反正见过他最真实的样子,朱景煜对着她,不自觉的没有再摆出那一派温和,而是有些冷淡。

他并没有看着张月儿很久,眼神便对上匍匐在她脚边的小狸,其实他很想再抱一抱,他喜欢它身上温热的触感,小小的,却充满了生机,最重要的是,在他的手里,它似乎没有很想要挣脱,或许,它也喜欢他的。

张月儿看着皇上的眼神,他是喜欢蛋心吧,她发现他只有喜欢一样东西时,那眼神才是真的温柔,比她曾经见过的那张不变的温和表情,要好看的多。

她蹲下抱起蛋心,试着靠近朱景煜,然而她伸手时,朱景煜却皱眉警觉地退了一步。

张月儿笑了笑,递给他的时候,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皇上,您抱吧,不怕,臣妾不碰到你的。”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臣妾身上也有些脏。”

朱景煜闻言愣了几息,缓缓接过来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不是你脏。”

是我。

第六十四章

过了夏至, 才至卯时天色便已然明亮, 永安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临街店肆林立, 小摊头的商贩叫卖声不绝, 毕竟是清晨,没什么暑气, 大户小户的姆妈都是趁着此时来采买府宅里的需用。

夕水巷子因位置的缘故, 比起永安街的热闹景致是要逊色一点, 但如今有了珽方斋这个旧书铺子, 带来了许多读书人长驻, 倒也成了一处名地。

简玉珏进国子监已有月余, 国子监监规禁律繁多,堂宇宿舍, 饮馔澡浴,皆有章程,不过幸好, 每周都有半日, 可持牌出入一次。

这半日,简玉珏都会到这珽方斋来,李掌柜的腰有素疾,他来的时候, 正值每周盘库, 他便可以帮着李掌柜整理些旧书。

今日亦是如此, 不过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 上官琰总是跟着简玉珏一道来这书斋, 连李掌柜都与他熟稔了几分。

上官琰照例环臂靠在书斋的门沿,他一身象牙白纻丝直缀,兼得俊美容貌,频频引得路人侧目,然而他对这些视而不见,只顾拨弄手中骨扇,时不时望向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