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进了马车,她也就不再遮掩着戴着那顶有些宽大的蓝帽,而是将它叠起正好卡在厢壁的夹角, 头枕着小憩了一会儿。
昨晚睡得晚, 且不安稳, 听得秦衍说要她在马车上等, 她心里一喜, 放松下来,现在的确是有些困倦了...
秦衍掀开门帘的时候,正在假寐的苏宓恰好感受到动静,睁开了双眼,身子不由自主的坐正,可眼里还是初醒的茫然。
“督主,你来了呀。”苏宓揉了揉惺忪睡眼,大概是方才睡了一会儿沾了点凉气,声音沙沙的有些哑。
秦衍闻声皱眉,坐下时伸手直接将苏宓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苏宓刚醒还有些腿软,被秦衍轻轻一扯就搂了过去。他的胸膛蕴热,她侧头靠在上面,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酥酥的。
马车辘辘而行,往督主府的方向行去。
“督主,你明日还去东厂么。”苏宓枕在他肩窝轻声问道。
秦衍瘦削分明的下颚抵在苏宓的头顶,闭着眼道:“不去。”
“那后日呢,大后日?”
头顶蓦然传来一阵笑意,“等到了正月再去。”
苏宓嘴角不自觉上扬,高兴地在他怀里蹭了蹭,“督主,我其实还有话跟你说的。”
“嗯?”
“督主,我还是等回去再说吧。”
苏宓方才脱口而出之后才想起是在外头,这种话关系到秦衍的身份,谨慎一些,还是得回房了再提。
秦衍略有狐疑地睁开双眸,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
待回到督主府,苏宓拉着秦衍一路走到了房里,合上了门,门外则是有春梅和冯宝各自守着。
苏宓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衣衫,她这么急带着秦衍进来,便是想说出这些日子藏在她心里的担忧。
不过,一点都没有话头,就直剌剌谈起,苏宓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她的脸红彤彤的,看向床铺。
“督主,另一条被衾我让春梅收走了。”她准备先说些别的。
秦衍闻言看向床榻,原本放着两条分开的被子,如今却是换了略宽的一条。
苏宓愿意是反正秦衍没回来,放着两条,她看了又一直挂念,所以才收走的,但此时看到秦衍望向她意味深长的笑意,突然反应过来,马上加了一句,
“督主,我不是想与你盖一条的意思!”
秦衍脸上笑意更甚,看的苏宓自己都觉得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嘟囔道:“督主,你要加回来,也是可以的。”
秦衍靠坐在桌边的雕花椅上,不置可否,过了几息,笑意未减地勾唇道:“马车上你要说什么?”
秦衍突然提起,苏宓来不及再细想,只得凑近了低声道:“督主,我....之前犹豫是怕——”
门外突然响起冯宝的声音,“禀告督主,夫人,苏家老爷求见。”
***
正厅里,站在下首的不止苏明德,还有苏珍,他们神情自然,然而在看到苏宓身后的秦衍时,有些诧异,督主怎么会一道来了。
“督主今日得空啊。”苏明德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以往他是很想见了套近乎,但今日要说的事,显然还是先和苏宓说的好。
“嗯。”秦衍随意应了声,坐上主座,随后便没在看过苏明德。
苏明德不断向苏宓使眼色,苏宓都装作未见,这里是督主府,督主与她一起来,她是也有些惊讶,但她怎么好将督主赶回去的。
苏宓忽略苏明德,看向他身后的苏珍,苏珍的容貌没什么变化,但凸起明显的小腹,显然是怀了身孕。
苏明德带着有孕的苏珍过来,苏宓不由得想起早先说的过继一事,难道他是想来说这个?不过为何,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爹,你带珍儿来是有何事。”
苏明德虽说不想在秦衍面前提起,但箭在弦上,来都来了,也不好什么都不提。
他斟酌道:“宓儿,之前珍儿嫁给虞知秋,你不得空就没去,这次珍儿有了身孕,等孩子出生了,你总要来看看吧。”
苏宓秀眉一蹙,“爹,你想说什么?”
苏明德拉过苏珍,笑道,“既然这样,我也就直说了,其实你和珍儿两姐妹自小是玩的极好的。如今珍儿有了身孕,我想着,不如就把孩子过继给你,以后也有个伴。”
苏宓闻言沉默,果然,与她料想的一样,提的就是过继一事。还以为隔了这么久,爹的心思都淡了,谁知竟然还想着。
她侧头看了看秦衍,他正在看手中书简,似乎一点都不留意这边,但她知道他是听到了。
苏宓心里既愧疚又难受,苏明德不知秦衍的身份有假,却还是直接当着督主的面提到此事,那便是丝毫没有顾虑秦衍的感受,幸而督主不是真的太监,不然该多难过呀。更何况,他话里话外说的皆是为她考虑,但实际还不是为了他自己。
这般情绪一来,苏宓的脸色有些冷,“爹,此事还早,等以后再说。”
苏珍一直站在一侧低头不语,此时她一听这句就知道苏宓又是要如同上次说替她寻亲一样,讲的是以后,实际根本就不会再提,因此苏明德还未回应,她就已经挺着大肚急道:“姐姐,你莫不是还在为了知秋上次来寻你们生气呢,他也在东厂呆了两日,我可都没来找你的。”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督主关了虞知秋,他们都没来抱怨,苏宓凭什么还生着气。
“更何况,姐姐和知秋原本是有婚约,我觉得这孩子和姐姐也是有缘分的呢,为何不——。”
“你说什么。”一直未说话的秦衍听到这句,立时冷眼过来,脸上隐约有怒气。
苏珍被秦衍的眼神吓了一跳,忙躲到苏明德后面,苏明德年纪大见的多了,男人听到自己妻子和别的男子有婚约当然是不高兴了,哪怕督主他....也还是男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