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赵婉从柴房出来时还以为是苏明德原谅她了,谁知竟是要休了她,自然是哭闹不止,可苏明德的打算,是要借着这个让虞青娘回心转意,哪会理会她。
直到她被苏琦带上马车之后,整个苏宅突然笼在一阵安静之中,苏明德突然有一种错觉,这么做已经太晚,虞青娘或许还是不会再回来。
查账抄没一直延续了十日,在最后一天,周正才带着人到了苏明德那处。
苏明德看着周正拿出账册记簿,然后便是按着账数一点点搬空宅子里的东西,甚至连京府的商铺,院子地契都一并给收走了,他这两年花费财力心力在京府打点和经验都仿佛只是一场泡影。
他忍不住诧异着上前,指着周围的衙役和东厂的番子道:“周千户,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里是苏家,这些人,你还不让他们住手!”
“应天府和东厂一道查的账目,怎么会出错。”周正一边指挥,一边严肃地说道。
为首的周正,苏明德曾经就见过,难道说此事亦是得了秦衍的默认。
“可是我——”
周正瞟了苏明德一眼,关于这个人的做派他也有所耳闻,将商人的精明发挥的淋漓尽致,连对着妻子儿女也是如此。
是以他不耐烦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督主若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就不会只抄没你京府的一处”周正冷淡地说道,“督主说了,既然你让夫人不高兴,那但凡是你因为夫人得到的,他都会收回,这已经是督主最大的宽容。”
其实这些话是周正胡乱诹的,毕竟他若是告诉苏明德,他当初问了秦衍时,秦衍只说一个字“抄”,苏明德怕是不会相信,还要纠缠。
“好了,你不要扰乱我们的人做事,这屋子,我们也要收回去。”
东厂和应天府的人走了,苏明德瘫坐在座椅上,看着被搬空的宅子和空空的地契匣子,他始终不明白,他精明了一生,为何最后会落了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
原本定下查避税的不止京府一地,当然少不了最富庶的江南,不过,江南首富上官家从一开始就直接捐送上百箱珠宝入京,出乎意料的同时也算是救了江南其他的富户家族。
所有筹得的钱款,一部分充入了国库,剩下的则是派人直接送往边州解决逃兵一案。
夏日的黄昏,黄色的琉璃瓦被余晖映射出熠熠之光,可只一会儿,天色便灰暗起来,风雨欲来。
朱景煜站在干清殿的门口看着宫门,干清殿下面的玉石台基很高,他习惯在这里看着远处。
他九岁登位,一开始靠垫着凳子,看的是叶青,后来他看的人变成了秦衍。皇宫是他永远出不去的牢笼,而为了让他好好活着,他身边所有的人,包括秦衍,又何尝不是在牢笼里。
吕德海抬头看了眼天色,“皇上,起风了,奴婢看马上就要有雨,您还是进去等吧。”
“再等一会儿,阿衍他就快来了。”
“是,皇上。”
吕德海替朱景煜披起一件玄色披风,大概是停了一段药的缘故,最近朱景煜的身子好了许多。
朱景煜看着秦衍走进皇宫,穿过干清宫门,他才收回扶着石柱的手,“进去吧。”
秦衍走进干清殿之时,朱景煜已经恢复如常地坐在了方正宝案之后,他神态自然,与往常没什么两样。
“上官家倒是通透,不知得了谁的风声,连夜送了上百个箱奁过来,加上这些边州应该能缓上一阵。”
“嗯。”秦衍抬头道:“你今日召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朱景煜沉吟了一阵,“这次的银两,由你亲自送去边州吧。我怕张怀安还有其他的打算。”
秦衍扬了扬眉梢,没有什么疑虑道:“好。”
朱景煜笑道:“阿衍,这么多年,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你都不嫌麻烦的么。”
这几年,秦衍对他的这些问题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是最不喜欢听这种询问,根本毫无意义,“我说过我答应过叶青,会好好照顾你。”
朱景煜低头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暗淡,“我知道了。”
直到秦衍走到门口,朱景煜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他曾经想了无数次,唯有这次,他终于敢低低地喊了一声,“哥哥。”
那声音虽小,但还是被秦衍听到了,他皱眉回头看了一眼朱景煜,脚步顿住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声,“嗯。”
走至干清宫门外,秦衍看了眼斜上的屋檐,陵安领命从暗处出来,恭敬地垂首。
“督主。”
“我不在京府的时候,你在宫里看着他。”秦衍总觉得今日的朱景煜有些奇怪。
陵安难得地犹豫,“督主,可是你这次去的是边城,属下想——”
秦衍冷冷看了他一眼,“本督难道还需要你的保护么。”
“是,督主!”
秦衍往干清殿门口望了一眼,朱景煜的身影小小的,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躲在柱子后面,就以为他看不见了,真是幼稚。
朱景煜目送秦衍离开宫门口,天边正好开始飘洒起小雨。
“吕德海,让月儿明日就走吧。”
“皇上,可原定的还有好几日才启程呢。”
朱景煜低声道,“你知道的,没多少日子了。”
吕德海无声地叹了口气,“那陛下今日要不要去储秀宫看看张答应。”
朱景煜转身走回干清殿,“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