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和大伯母离开了,小桃红翻涌的怒气也平息了下来,看着爷爷通红的眼圈有些难受,她走过去跟爷爷坐在一起,“爷爷,对不起,我言辞太过激了一些,我不是故意要跟大伯吵的,只是……”小桃红也说不清个所以然,她只是不想爷爷难过而已。
爷爷抹了把脸,扯了扯嘴角,“爷爷知道,阿红你做得对,不怪你,这些年你大伯一直在怨我,是爷爷没本事,没让你奶奶过一天好日子,还没本事挣钱让儿子享福。”
“爷爷……人生在世就会有许多身不由己,不怪任何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命该贫苦的,就算家财万贯最终也会没有的,爷爷你早点睡吧,别想这么多。”小桃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爷爷,这种事情她没经历过,总之不应该抱怨父母,搬一些迷信的东西出来应该会有些作用吧?
爷爷点点头洗漱去睡觉了,也不知道小桃红的安慰有没有作用。
小桃红抱着安安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发呆,她前生没有父母,也没有过亲戚,不知道原来她一直渴望的亲戚是这么难相处,不管你怎么做,别人总是不满意。
柳二郎走过来把安安接过去,“睡了吧小桃,别想太多,你别多心,我套用一句刚刚大伯说的话,这种亲戚没有也罢,我终于知道当初你不想让二堂哥进城来帮忙是为什么了。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万一二堂哥也是这种性子,只怕我们的招牌该砸了。”
“睡吧,我不想太多,至少我这辈子的人生是完整的,经历了一般人都会经历的事情,我已经满足了。”
再来说大伯和大伯母,她们出门之后一直往巷子外面走,大伯已经没有了之前在小桃红他们家气焰嚣张的模样,反而有些垂头丧气,“里秀,你说阿利还能不能进城来阿红她们铺子帮忙了?”
大伯母伸手轻抚大伯的背,“大牛哥,这次我得说你一下了,你说话太严重了,反而起了反作用,虽然最后我跟小桃红叠了软,可是不知道别人还会不会跟我们家好了。这人有钱了,就巴不得跟我们这些穷酸亲戚断绝关系,生怕我们吃她的,怕我们给她丢人。”
大伯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怪我,眼看到嘴的肥肉飞了,我一时有些气不过,那么一大袋银子啊!你没听说能买阿红她们住着那个院子两三个了吗?哪怕我们分得一半,也能买好多亩地了,指不定就能也搬到城里来住了。”
大伯母拍了大伯一巴掌,“别做梦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银子都还给那啥周公子了,你还能去要回来不成?还是想办法跟小桃红他们和好,让阿利进城,阿利长得好,要是娶了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咱们不也一样沾光?”
大伯还没说话,就听到旁边连接南关巷和新街巷的小道儿里有人说话,大伯母耳尖,悄声道:“大牛哥,这声音有点耳熟啊,好像是那个姓金的什么掌柜。”
大伯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姓金的掌柜,咱们在城里还认得别人吗?”
“哎呀,就是你们一桌吃饭,来给阿爹祝寿那个金掌柜,还说周公子是他侄儿,随礼金很多那个,他应该也很有钱。大半夜还在这说什么,咱们去听听,若是什么秘密,指不定很值钱呢。”
大伯也觉得很有道理,两人便蹑手蹑脚凑近小道,今夜天空有乌云遮盖,光线不好,只能勉强看得出金大锭粗壮的轮廓,另外一人就相对矮小干瘦,黑漆漆的一条,完全看不清楚是谁。
只能知道也是一个男子,因为他在质问金大锭,“你怎么回事?这么大好的机会,你单独送那个草包回家,完全可以趁其不备杀了他,一点力都不费。”
听说要杀人,吓得大伯和大伯母腿都快软了,却不动弹,火中取栗,这个消息一定特别值钱。
金大锭毫不恼怒,声音仿佛还带着轻笑,“子文兄且先莫急,我有一个更稳妥的法子,我已经怂恿了周金贵,他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伤口,再从他口中说出来,比我们任何人去跟周子维说更有说服力。”
瘦小男子有些犹豫,“可……这事可行吗?若是直接宰了那小崽子,再布置一番,栽赃给柳家岂不是更稳妥,死无对证。也怪我失手,只宰了那小畜生的下人,让他给跑了,现在你放过了他,就算栽赃给柳家有什么用?他还是周家家主的继承人,我们有什么好处?岂不是白辛苦一场?那种草包怎么能做家主,只能怪他爹生得好。”
“子文兄放心,众所周知周金贵跟柳家有过节,还差点闹出人命,周金贵去说柳家要他的命,周子维和周大夫人一定会相信,以周子维和周大夫人心疼周金贵那股劲头,是不会让这种可能杀害周金贵的隐患存在的。现在不是死了两个家丁吗?县令又是你们周家人,下面就看子文兄发挥了,让他们以这两个家丁的性命为由,杀人偿命,宰了柳家人,留个把个活口,那个叫柳安品的就挺合适,他一定会找周金贵报仇,就算他不成功我们可以帮他一把,最后周金贵还是得死,那周子维无后,家主的位置还不是让子文兄手到擒来?”
瘦小男子合计了一番,理清楚其中厉害,当即拍案叫绝,“行啊!没想到金兄弟不止是做生意的好材料,还是出谋划策的谋士,跟你合作我都快不放心了,你会不会连我也算计进去了?”
周金贵哈哈笑了起来,“子文兄说笑了,我能想出这个法子,还不是全赖子文兄支持,我一个人可无法实施这些事情,更别说我还没这个胆儿,敢算计未来的周家家主。”
显然金大锭马屁拍对了,瘦小男子拍了金大锭的肩几下,笑道:“哈哈哈,金兄弟真会说话,我就喜欢金兄弟这样识时务的人。”
“哪里哪里,我说的是实话,只要家主别忘了答应过我的那些个好处,我也是有利可图才这般绞尽脑汁帮家主铲平异己。”
“放心,我周子文说的话,那是绝对不会食言的,那我就先回去看看我那好兄长和嫂子的意思,金兄弟还请小心,别出了纰漏。”
金大锭刚想保证一番,就听到小道旁边出现一声脚步声,周子文脸色一沉,猛的冲到拐角处,“谁!”
大伯和大伯母吓得口不能言,瑟瑟发抖缩做一团,牙齿直打颤,最终大伯母磕磕巴巴道:“求……求大侠饶命,我们……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此时他们十分后悔,原以为只是一些金大锭的小秘密,听到可以以此要挟金大锭给他们银子,没想到一听就听到了关乎许多条性命的大秘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本想等着两人商量完,他们偷偷离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最终大伯腿一麻忍不住动了动,就暴露了形迹。
周子文显然不信,“没听到?没听到为何这么害怕?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我的姓名,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就不能留你们了,不然……死的可就是我。”
周子文说着手里的菜刀就扬起来,金大锭适时走过来阻止了周子文,“子文兄且慢动手,我有话问这两个人。”
“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到时候你若是坏事,可别怪我不留情面,要问什么赶快。”周子文脾气肯定不好,此时十分不耐烦。
金大锭没有理会周子文的火气,直接走过来凑近仔细看了看大伯和大伯母,顿了顿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们不就是柳家二郎媳妇儿的大伯和大伯母吗?怎么着?她们不准你收钱还把你们赶出来了?”
大伯和大伯母恍然大悟,金大锭和周子文之前商量时,口中一直提到要栽赃的柳家,就是小桃红一家。
大伯母生怕被迁怒,一个劲儿否认:“不是,我们跟柳家媳妇儿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刚刚已经闹翻了,断绝了关系,所以我们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说什么我们也听不大明白,我们两个穷酸,就算跟别人说也不会有人信的,你们就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金大锭摆了摆手,“别害怕,我不杀你们,倒是现在有一份好差事给你们,包吃包住,住的豪宅,吃的燕窝鱼翅,你想吃什么都行,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下人给你拿来,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两银子作为答谢,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
大伯和大伯母瞬间就懵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不是没有,只是这掉这么大的馅饼还是头一次见。前一刻还提心吊胆害怕别人杀了他们,想着怎么才能保住这条小命,后一刻居然可以住豪宅吃燕窝,事成之后还能有一百两银子。
那可是燕窝鱼翅啊!一百两银子啊!他们也许穷极一生也吃不上,穷极一生也无法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银子,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想吃什么随便吃,有人伺候,花钱跟流水一样也不心疼。
周子文看着大伯和大伯母两人黝黑苍老而又呆滞的面孔,无法避免露出鄙夷的神色,“金兄弟你怎么回事?这些穷酸能堪什么大用,何必花这么多钱给他们,干脆把他们宰了,一并算在柳家头上,反正又是一个跟柳家有过节的。”
金大锭笑道:“子文兄此言差矣,有了这两人,我们的胜算又大了几分,至于有何作用,还请容老弟卖个关子。”
大伯已经被悲喜两重天弄得有些呆愣,大伯母尚存有一丝理智,看向金大锭大着胆子道:“不……不知道,不知道你要我们做什么?杀人放火我们可不敢。”
金大锭扯了扯嘴角,笑得却有些可怕,“放心,不会让你们杀人放火,只是按我说的动动嘴皮子,而且……你们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要么答应帮我们,要么……现在就去死。”
大伯母吞了吞口水,还未说话大伯便叫道:“我们答应你,做什么都答应你,求你别杀我们。”
金大锭扬起嘴角,“对嘛,这还差不多。”
大伯顿了顿,“那,那你说的那一百两银子还……还作不作数?”
金大锭一愣,随后笑得更加开心,“作数,自然作数。”
☆、第94章
与周子文分开之后,金大锭便领着大伯和大伯母朝他城外的一座院子走去。 .|经过两个刻钟的路程,金大锭在一座不大的院子门口停住了脚步,抬手推门进入,对着身后的大伯两人道:“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至于我承诺过的豪宅,明日再带你们去,今日一切都不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