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娘眼珠转过来看着小桃红,小桃红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王三娘突然发了疯似的,起身把小桃红扑倒在地,“是你,都是因为你大郎才会吊脖子的!你为什么要拆穿我!要不是你非要逼我说实话,大郎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又怎么会想不开去吊脖子!”
王三娘比小桃红壮实,小桃红一时动弹不得,旁边的人看到此番景象,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合力把王三娘从小桃红身上拖了下来。
柳二郎拍了王三娘一巴掌,“大嫂你醒醒,这事怎么能怪小桃?大哥去了我们都很难过,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也不能随便把罪责安到别人头上!”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柳二郎你就护着你的女人,你不问问她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她非要说真相,才让大郎觉得对不起你们,才会去吊脖子!”王三娘就算没疯也没有存几分理智了,脸红脖子粗瞪着小桃红,柳大郎死了她心里害怕,生怕柳大郎回来找她,潜意识便想把一切罪责推到别人头上。
在场不止柳二郎,旁的人也一头雾水,柳大郎上吊的原因他们都不知道,难道小桃红瞒着他们一些事情?
其中柳大娘最为激动,道:“小桃,三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吗?你到底跟大郎说了什么真相?”
小桃红叹了口气,“娘……说实话这事儿确实有几分赖我,我有些冲动了,没有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再说事儿,让大哥听了去。”
柳二郎听出几分端倪,问道:“小桃,你跟谁在哪儿说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哥会听见?”
踌躇了好一会儿,小桃红才道:“这事我本来不想说的,但是既然大哥已经去了,而大嫂也无所顾忌,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真相总要大白,不如大嫂你来说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王三娘支吾道:“我……我,我不知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跪在地上一直沉默的阿品突然抬头看着王三娘,道:“记得你刚刚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只要安安生生过日子,我们就是一家人,可是你安生了吗?除了在咱们家院子里埋凶器之外,你还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叔和婶儿的事情?”
“阿品!你是我的儿子,你怎么能向着外人?”王三娘突然有些激动,说着又转向小桃红,“是不是你?你在阿品身边嚼了什么舌根,让他从一开始就不认我这个亲娘,然后你们好贪图家里所有的财产?”
闻言小桃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来王三娘从阿品没有叫她娘开始,就觉得是自己怂恿阿品的。至于贪图家产这一说更是滑稽,这个家是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才撑起来的,他们甚至都不打算分家。
阿品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如炬看着王三娘,道:“你也知道你是我亲娘?那为什么不像别人的亲娘一样?我从小就没见过你,等我十四五了你突然冒出来,让我叫你做娘,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在我心里,婶儿和二叔才是我的家人,他们不会嫌我和阿爹拖累他们,他们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忘记我们,辛辛苦苦攒的钱用来给我念书,可你呢?你怎么好意思说他们是外人而你是我亲娘?这个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婶儿和二叔辛苦得来的,就算分家产也没有你的相干。”
小桃红扯了扯阿品的袖子,“品子,别再说了。”她还想着让王三娘回去带着石头过日子,王三娘心理承受力太差,这话要是把王三娘刺激疯了,那边是绝对没有可能让王三娘回去的,她们岂不是要养着王三娘一辈子。想想家里有一个疯疯癫癫的不□□,小桃红就发怵,她可招架不来。
阿品看了看小桃红,又看着王三娘道:“既然婶儿不让我说,那你好自为之。”说着又折回去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再言语。
一众人半晌没有说话,柳大娘摸索着坐回草墩上,道:“三娘,既然你不说是什么事,那就小桃说吧,把事情始末说个明明白白,让我们都知道,也让你大哥瞑目。”
小桃红看了看王三娘才道:“娘,其实大嫂在那边的夫家有个孩子,叫石头,年岁好像不大,上次石头病了,有些严重,那边的人让大嫂拿钱去给石头看病,大嫂怕大哥责怪,不敢找大哥和我们拿钱,就把我们的点心方子拿去给金大锭换了钱给石头看病。随后就出了周家这事儿,金大锭以此威胁大嫂,让她把凶器证物埋在我们家菜园子,嫁祸于我们,然后……我在问大嫂的时候被大哥听了去。”
见大伙儿都不说话,小桃红又道:“大嫂,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事被大伙儿知道后是什么结果,你回去领着石头吧,阿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难道想让石头也跟阿品一样对你心存怨恨,不叫你这个亲娘吗?”
“我……可是……我现在回去石头还会认我吗?要是,要是我回去那边不让我进门怎么办?”王三娘那边的丈夫并没有跟她说的一样已经死了,而是年老体衰,她开始嫌弃,听说柳大郎都已经搬到城里,就想着来投靠柳大郎。
柳大娘叹口气道:“三娘你走吧,你留在这我心里总有根刺,大郎这一辈子就没过到一天好日子,最后还不得善终。”
王三娘看了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人看她一眼,最终道:“那……那我给大郎烧点纸再走吧。”
☆、第99章
柳大郎过世了,阿品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必须为他守灵,家里人给他选了墓地,就在江树县城外的山林里,有青山绿水常伴。
在其后道士先生念完经,做完法,下葬时便请了许多人用木杠抬着棺材,一人在最前方沿路洒落一些纸钱,名为买路钱。由阿品在棺材前反手搂着棺材,以背着棺材的模样,直直把柳大郎送到坟地。
柳大郎后事办完以后,留在小桃红他们家帮忙的人都离开了,大伯大伯母和二堂哥也要回小河沟去。
大伯踌躇了一下,不自在对着小桃红和爷爷道:“阿爹……阿红,这些天我想过了,上次那事是我不对……只是阿红你知道,人太穷了真的会疯,恨不得一枚铜钱掰作两枚用,你大伯已经穷了这么多年,看见钱都想着那是自己的该多好,能抠一文钱回家都觉得很开心,何况那是送上门来的……所以你们原谅一下大伯吧,日后……日后我们还能再来你们家串门子吗?”
小桃红笑道:“自然能来,我们还是亲戚,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和二郎都欢迎你们来的,只是下次我们都别太激动,那些话真的很让人难过。”
大伯母道:“那就好,那就好,不会了,以后我们都不想着贪小便宜了,原来报应是真的存在,上次金大锭那事就是老天给我们的警示啊!那我们先走了,一会儿牛车该不等我们了。”
二堂哥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上次有什么事?什么报应警示的?”
大伯推了推二堂哥,道:“现在没事了,快走吧,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做呢。”
大伯说完他们一家人就转身往外走,小桃红赶紧道:“哎大伯大伯母你们先等等。”说着看向柳二郎道:“二郎。”
柳二郎立刻会意,转身进屋拿了一个布袋子出来递给小桃红,小桃红快步走过来,把布袋递在大伯母手里。
大伯母奇怪道:“这是什么?”
小桃红笑了笑,“我们做的小本生意,没能存起多少钱,这些够在小河沟买上几亩地了,你们拿回去买些地,好好打理,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闻言大伯母立刻把钱塞回小桃红手里,“这可使不得,我们家日子比起以前其实不算难过,现在顿顿都能吃上肉,只是手里没有钱而已,看到你们之后有了对比,我们才觉得心有不甘,想着是不是阿爹顾着你们。现在想来是我们过激了,其实是因为阿红你有本事,现在我们用你做糖那个法子,都还能有些收入的,我们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
柳二郎走过来道:“你们就拿着吧,我知道以前小桃没了爹娘是你们领着她们姐弟的,就当是我谢谢你们,无论当初出于什么初衷把他们领回家,我都要谢谢你们没让小桃饿死。”
其实小桃红心里也感谢大伯的,就算当初大伯是想用她和小花儿换亲给大堂哥和二堂哥,才把她们姐弟给领回家的,但是她不相信大伯与她们没有一点亲情,毕竟无论再辛苦,她们姐弟都没有任何人被饿死。
若是原主在很小的时候就饿死了,也就没有现在的她,于是昨晚柳二郎提了一下要不要帮帮大伯一家,小桃红想了想就答应了。小桃红想着买几亩属于自己的地,说出去名头也好听啊,二堂哥就不愁说媳妇儿了,她虽不是善男信女,却有自己的本心。
大伯母和大伯虽然现在醒悟了,可是依然逃不脱金钱的诱惑,眼看就要被说动了,二堂哥一步跨上前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怎么能白白拿别人家的钱,就算是亲戚也一样,你看见哪家会白送亲戚银子的?平日里相互帮帮忙就算了,送银子岂不是瞧不起我们?要是还认我这个堂哥你们把这些银子收回去。”
小桃红从未仔细了解过这二堂哥是什么样的人,唯一的印象就是明明饭都吃不饱,二堂哥的脸看上去却有些发福,一副不是好人的模样。原来是她先入为主了,这个她一直认为偷奸耍滑的二堂哥,比大伯和大伯母正直许多。
最终大伯一家还是没有收下那袋银子,走在路上大伯喜笑颜开,“没想到义正言辞拒绝别人的感觉这么爽,虽然是有些可惜,阿红说能买好几亩地了呢,要是拿回去买了地,咱们家也是小河沟的自耕户了,阿利你就不愁娶媳妇了。”
二堂哥走在最前方,回头看了看大伯和大伯母,道:“我老早就说过要有志气,不能老有些小心思想着朝别人手里抠一点,那样能富才有鬼,至于娶媳妇这事,不急,还得看缘分,你们要是想抱孙子,不是还有大哥大嫂吗?大嫂已经怀上了,过一段大概就要给我生个大侄子。”
闻言大伯母和大伯心头一喜,迫不及待问道:“真的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
二堂哥好笑道:“自然是真的,这事儿我怎么能拿来开玩笑?就前几天才发现的,那时候你们刚进城没两天,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假不了。”
“哎呀阿利你怎么不早说!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晓雪那孩子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一点都不知事,我们得回去看着她,免得又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小桃红家里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这些天忙着找大伯和大伯母,随后忙着安葬柳大郎,他们家的点心铺子都已经好几天天没有开门营业了,收拾一下小桃红便跟着柳二郎去铺子里干活,准备重新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