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她连行宫外围的半块砖头都没摸着一块。凌坤殿好像一夜之间撑起了半片围墙,变得异常举步维艰。
难道他察觉了什么?沈衡从不认为那位看着挺不着调的王爷是位善类,她夜探行宫在前,她爹认罪在后,两件事情穿插起来自然让人生疑。
或许他并不知道那天的黑衣人是她,但那一麻袋石头足以让他肯定一些东西。
可是,封锁城池的用意又是什么?虚张声势?彰显皇权?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他坐在轮椅上,清冷随性的样子。
沈衡就是觉得,他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因为一个连路都懒得走的人,又怎么会走“弯路”呢。
“小姐,如果奴婢犯了错处,您会将奴婢赶走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硕大胖脸,让沈衡磨刀的手险些掉落在地。
毕竟刚联想到一幅天人之姿,就被拉回现实见一些牛鬼蛇神,怎么说都不是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揉着有些发疼的额角,她问“你又做了什么?”类似的苦肉计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实在没什么好新鲜的。
道道垂着脑袋,小小声的说:“您先说,会不会将奴婢赶走。”
沈衡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叹了口气“道道,你从八岁开始就能吃掉三个人的口粮,拿两人份的工钱,做半个人就能完成的事情。我就是真想赶走你,也得有宅子敢用你啊。说吧,这次是打碎了茶盏还是弄丢了字画。”
她摇头“没有,奴婢,只是去嚼了一些舌头。”
嚼舌?沈衡低下头继续磨刀“你平时嚼的舌头还少吗?别闹了,一边玩儿去好吗?我这还有正经事呢。”
道道却并没有走开,反而向前挪动了几步,怯懦的说:“这次的舌头,嚼的有点长。因为。。。我把您拿祭山石去填狗洞的事情,告诉给老爷了。”
她真的不是有意说出来的,实在是刚才聊天的时候,没忍住。
九环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沈大小姐怔愣的看着眼前的“忠仆”,一字一顿的问:“我爹,现在怎么样了?”
回答她的,是院子中突兀的一声嘶吼。
“快来人呐,老爷上吊啦!!”
沈衡赶到正厅的时,沈括已经拿着根麻绳在脖子上比划了。
看见她之后,他的神情变的异常激动,含泪高喊着:“这回真的不死不行了,替我照顾好你娘。”
话毕,跳着脚就往房梁上拴绳子,奈何身高有限,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沈衡对着正在搬桌椅的仆从们比了个赞赏的手势,然后盘腿坐在地上,专心看自己爹折腾。
她太清楚他的脾气秉性了,遇到什么事情都喜欢闹的众人皆知的。说白了,就是有点小矫情。
可是她没料到的是,今天沈括,矫情的十分厉害。
在发现上吊无果之后,直接对着一堵墙就冲过去了。
沈衡吓得不轻,赶忙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亲爹,嘴里急切道。
“您来真的呀,多大点事也值得这样,我晚上再去行宫那边溜达一趟就是了。”
“多大点事?!!那是圣祖留下来的东西,是圣物你懂吗?你还拿去,拿去。。。哎呀,我还是死吧。”
他这般说着,挣扎的更厉害了,沈衡唤来几名仆从竟然都很难拦住他。
正闹的不可开交之际,就听见一道温润的声音慢条斯理自门口响起。声音不是很大,听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成功让躁动不安的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他没有进门,只是斜靠在门边自己打着帘子。半掩在竹帘之下的那张精致侧脸,清俊出尘,惊艳了在场所有的仆从。
沈括见后也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赶忙连滚带爬的将人往屋内请,一面说着:“不知千岁至此,未曾远迎,还望恕罪。”
结果请进来之后,自己就傻了。
整个正厅连个椅子也无,让人往哪坐?
“请,请王爷移驾书房吧,这正厅,这正厅正在修整,所以。。。”
住“客栈”的,帮忙修“客栈”?多新鲜。
苏月锦倒是没觉得什么,四下打量了一下,言简意赅的说:“不是来找你的。”
这意思就是书房就不去了。
下一句是:“沈衡在不在?”
在他进门的时候,沈大小姐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往门口挪蹭了,在听到那句话后更是走的飞快。
眼见着一只脚都要迈出门槛了,却被一旁的道道一把拉住。
“小姐,这位漂亮王爷是来找你的。你们有□□是不是?太好了,奴婢能做陪嫁丫鬟了。”
那一嗓子,在空荡的正厅之内就好似平地炸响的一道惊雷,劈的沈衡外焦里嫩,外加香味四溢。
她僵硬的转身,极其小声的对道道说:“相较于陪嫁,你不认为你更适合陪葬吗。”
然后端庄无比的迎着一众艳羡的目光走回去,嗲声嗲气道:“奴家,见过端王千岁。”
她感觉到到那双清润眸子看过来,那样的目光,算不上打量,只是大体看了一下,然后下了三个字的结论。
“太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