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深夜强闯许王府、兴师问罪许王殿下的大不敬罪名,恐怕也要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坐实了吧?
“臣不敢,许王您就是借给臣千百个胆子,臣也不敢对您有任何不敬!其实,臣此番前来,率领家臣过来,是想给您赔罪,只是臣一直无法觅得说话的时机,才会让殿下您产生了如此大的误会。”陆立素脑门上、手心里开始冒汗,看着怒不可遏的许王李上金,急忙躬身赔罪行礼,同时扭头对身后的十个家臣冷哼道:“还不赶紧跪下给许王赔罪!深更半夜谁让你们来许王府的,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晚上会有恶徒劫粮草。”
家臣不愧是家臣,与府里的下人相比,在心意上就要与主子有着高度的默契,听到陆立素的语风一软,在陆立素说话的时候,便噗通噗通的跪下了一片,齐声求许王殿下恕罪。
李上金看着狼狈不堪、惊慌失措的陆立素,第一次觉得自己出了长安、洛阳后,有了一丝皇家皇子的威严跟气势,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整个人也变得是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自己到封地已经四五年的时间了,这些年自己无论是跟陆立素交往、还是再往下的官员交往,或者是刺史官员交往,自己都是谨小慎微、以礼相待,深怕自己一个疏忽大意,惹得这些臣子向朝廷弹劾自己在封地上肆意妄为。
小心翼翼的过了好几年提心吊胆的日子,今日总算是因为老五的撑腰,让自己的腰杆子挺起来了。
谁能想象,就在他前往洛阳前,无意得知陆立素对征收的粮食有异动后,别提当时自己有多紧张了,知道了地方官员的秘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万一被他们发现,自己弄不好就有可能被他们联名陷害,最轻也会是被赶出封地,然后被父皇训斥一番,贬为中州、下州的都督。
那几日自己甚至做梦都会被惊醒,甚至连王府的大门都不敢出去了,对于陆立素等一些官员的邀约,都被自己以身体有恙为由推脱了。
但直到自己快要扛不住压力时,突然间想到了太子李弘,他知道,如今能够让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在益州封地渡过难关的,就只有老五李弘了。
那个煞星可是无人敢惹啊,就是父皇跟母后,如果逼急了那煞星,他都敢对着干!三四岁时,就敢在后宫嫔妃们的明争暗斗中,只身前往被废为庶人的萧淑妃、李素节的母妃住的冷宫内,而且一言不合便弑杀了一名他母后身边的太监。
虽然最后被他母后训斥一番,甚至在宫内就挨了一巴掌,但那弑杀一名太监的事情,谁人过问了?没有人过问,这事儿就像是没有发生一样,父皇跟母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过去了!
这也就是他老五才有的尊贵待遇,换做其他皇子谁敢?别说是弑杀一名太监了,就是在皇宫内,无论是他李上金还是李素节,或者老六李贤、老七李哲,如果调戏宫女、体罚太监过于严重了,都会招来父皇跟母后的严辞警告,更别提随意弑杀太监了!
所有皇子中,他是最早有贴身宫女跟太监的,一有就是四个宫女跟四个太监!这是多大的恩宠啊!
再想想后来,大朝会上成心摔坏了他国进献的至宝琉璃塔,原本以为他李弘这辈子从四岁开始就完了,但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他与父皇演的一处双簧!
而演这处双簧的目的,就是要父皇配合他跑出皇宫玩耍去,这一出去就是小一个月。
而且人家回来后,非但没有被责罚,反而是被父皇跟母后宠溺的更加厉害了,那国子监、弘文馆、崇文馆人家挑着去受学,哪个先生敢在父皇跟母后跟前说他李弘一个不好来?
谁都知道,说了之后,倒霉的肯定不是他老五李弘,肯定是告密的先生或者他们皇子,或者是亲王世子!
李上金怔怔发愣的时候,洛阳宫贞观殿内,某人此时也在怔怔发愣,直到眼前闪过鸡毛掸子的影子,某人才从发愣中清醒过来:“啊?那个……我们……就是出去转转,后来迷路了,所以就跑到粮仓去了。”
“是,奴婢跟太子确实……那个迷路了。”白纯恭谨的随某人睁眼说瞎话。
“你李弘能迷路?行,我信你迷路了,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迷路了喝完茶、歇完脚还不赶紧回来,你又跑到人家粮仓瞎转悠什么你?显得你能耐啊!这也算了,就算是你李弘身为大唐仁慈孝敬的太子,关心百姓疾苦,那么你告诉我,查探完粮仓,回到长安你给我瞎晃悠什么呢?洛水边上站了一个多时辰,要不是巡查武卫把你烦的够够的,你是不是还打算不回来!”武媚脸色铁青、满脑门黑线,手里的鸡毛掸子蠢蠢欲动,大有一言不合就往不孝之子的身上招呼。
第368章 尚方鸡毛掸子
武媚手里的鸡毛掸子已经给李弘烙下了深深的阴影,于是某人听着他龙妈的训话,再一次走神:“以后等我称帝了,弄特么什么尚方宝剑啊,为了纪念龙妈对我的谆谆教诲,我弄个尚方鸡毛掸子吧。”
武媚看着又一次在自己面前发呆走神的不孝之子,满胸满腔的怒气登时就要发作,这个不孝之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当着自己的面竟然敢再次走神,正待她要举起手中的“圣器”教训那管了整整二十年也没管教出礼仪风范的不孝之子时,旁边的陛下却有些迷茫的开始给李弘补刀。
“不对啊弘儿,就算是你迷路了也该知道方向啊,回洛仓在洛阳往北的方向,洛阳宫如此高大,从回洛仓一眼就能看见洛阳宫,怎么会迷路呢?”李治的眼神熟悉的让李弘想起了一个人,补刀专家李令月!太像了那狡黠的眼神!
“呃……这……好像儿臣那个……没注意吧,光关注那个回洛仓……了?”李弘原本硬朗帅气的脸颊挤成了一团,他看见龙妈要爆发了。
“李弘你过来,本宫保证不打你,你就告诉我,你今天是何目的?你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跑到回洛仓歇脚的。”武媚凤目射出让人心悸的光芒,冷冷地说道。
如今的李弘与白纯的默契度恐怕是无人能比,两人匆忙之中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两人心里便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儿臣今日真是跟李素节出去玩儿,后来就不知不觉的跑到了回洛仓,只要是……”
“停,你说的话我不相信,让白纯说。”武媚看着李弘眼珠子乱转,就不像是会说实话的主儿。
“是,皇后。启禀陛下、皇后,太子殿下与许王今日本打算前往洛阳南市转转,但……”白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编,于是只好看向李弘。
但在武媚看来,这是白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所以用眼神征询她主子,于是说道:“白纯你尽管说,他要是事后敢把你怎么样儿,你便来告诉本宫,本宫手里的鸡毛掸子可不是吃素的,哼哼。”
“是,皇后。洛阳南市的一些百姓在议论纷纷,说回洛仓要开始为百姓放粮了,而且还是足足五十万石的低价粮,所以……所以太子殿下就想过去看看。”
“那看到什么了?”这次换成了李治询问,纪王一直替朝廷低价放粮收拢私铸之钱稳定物价,这他是知道的。
“没看到什么,就是在回洛仓只看见了络绎不绝运送出去的粮食,再有就是碰见了河南府尹娄师德跟他的一个故交布衣,那个布衣希望娄师德能够给河南府的百姓免费发放义仓的粮食,但娄师德以纪王拿走了五十万石粮食为由,拒绝发放,后来听说这五十万石粮食里,有十万石去向不明,所以就奴婢就跟太子殿下前往南市,看看是不是纪王要私自出售。”白纯基本上说的是事实,但去南市是她为了买糖葫芦,还有就是看那香皂、肥皂在南市的行情而已。
“就算是纪王想要留下十万石粮食也不足奇啊,这些年一直都是他替朝廷低价放粮回收民间私铸之钱,这十万石粮食就算是朕赠与他也未尝不可。”李治点头说道。
李弘听着龙爹的话不由得撇嘴,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纪王叔参合进来的案子,可不是那么好碰的,看看现在龙爹的态度就知道了,我就是愿意,怎么着吧。
但武媚的神情却是若有所思,扫了一眼李治,继续问道:“那么你们去南市可有打探出什么来?”
白纯听到皇后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完了,要开始撒谎了,而且还要把陛下跟皇后的注意力转移到黎阳仓,有些难啊。”
“你说。”武媚突然间看着撇嘴的李弘说道。
“哦,南市百姓隐有传闻,说是这十万石低价粮不在河南府低价售予百姓,而是要走洛水运往卫州黎阳仓,但具体干什么,没人知道,是不是纪王叔觉得卫州也缺低价粮,所以就援助一些给黎阳仓。”
“胡说八道,黎阳仓向来是朝廷重中之重,其重要程度向来不亚于含嘉仓,怎么可能缺粮!那里的粮食根据大唐律制,可是需常年保证八万人一年的口粮,怎么可能缺粮!”李治看着李弘反驳道。
“哦,那就不知道为什么百姓如此传闻了,可能也是道听途说吧,或许您可以问问纪王叔。”某人一副无辜乖宝宝的样子,关于黎阳仓他是更不想查了,吃力不讨好。
如果父皇今年一意孤行要御驾亲征辽东的话,黎阳仓的粮食早晚都要被运往到辽东,所以,只要黎阳仓的粮食如果有缺口,肯定能够被查出来的。
李治也不想因为这点儿粮食去把纪王召到洛阳宫问话,这点儿小事儿,就算是纪王贪墨了也是无可厚非,所以听到李弘的话后,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神色平静自若,看样子就是不想继续围绕此事儿嚼舌头了。
但却有人要死死抓住这点儿疑虑不放,那就是李弘的龙妈,李治的龙皇后。
李弘并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狄仁杰与娄师德虽然两人之间并无私人恩怨,但狄仁杰就曾经问罪过娄师德,最终导致娄师德被贬,而后来狄仁杰在武媚拿出娄师德推举他的奏章后,这才让狄仁杰觉得愧对娄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