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还不把手里的鸡放下!”武媚把手里的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扔,一个宫女急忙捡起供起来,这个如今快成了皇后每日不可缺少之物了。
李令月看看夺路而逃的李弘,再看看笑的快要弯下腰的父皇,有些茫然地问道:“母后,父皇笑什么呢?那么好笑?皇兄怎么跑了呢?”
其他宫女看着李令月头顶上还沾着几根鸡毛,而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已经花了,脏兮兮的活像个小叫花子,身上的锦绣绸缎衣服,此时也是划了好几道口子,但那一双小手,在听到武媚的话语后,依然是死死抓着两只雪白的母鸡,茫然的仰头看着武媚。
看着李令月的样子,武媚是即生气又好笑,这就是当年活脱脱的小兔崽子一个啊,当年除了李弘,谁能、谁敢干出这么有失皇家礼仪的事情来!
这下好了,眼前这个公主就继承了李弘的衣钵,原本平静了多年的东宫,随着李弘从安西回来后,李令月就开始变本加厉的发疯!
再次打量着小叫花子似的李令月,武媚在心里把李弘是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见机早、跑得快,看我不打断他那狗腿。
武媚如此震怒,贞观殿里的宫女,自然是不敢上前赶紧帮公主殿下,把身上的鸡毛等脏污打理一番,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特别是李令月身后的两个贴身宫女,比李令月的样子更是强不到哪里去,面对皇后的震怒,吓得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手里提着的两只母鸡咯咯的叫着,但是此刻她们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白纯在李弘逃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此刻看着李令月狼狈的样子,大着胆子走过去,柔声说道:“公主殿下,先把手里的小鸡放下好不好,让她们帮你先圈养起来,让她们在你的宫殿后面给你盖个鸡舍,到时候你想看就可以随时看到了,好不好。”
“嗯,那就听你的吧。”李令月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把两只体型较小的母鸡交给了白纯。
白纯微微一笑,接过两只被李令月一提,又开始咯咯叫个不停的母鸡,急忙递给了旁边准备多时的宫女:“先把这些提出去,切记不可伤了它们,命人在公主殿下宫殿的后院,建个鸡舍,要快。”
武媚听到那鸡叫声,气的更是满脸铁青,但面对这个小公主,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后只得冷哼一声,来个眼不见为净,扭身走到座位上坐下,看着白纯正温柔的帮李令月打理身上的鸡毛。
而李令月面对白纯的乖巧程度,倒是让武媚跟李治都感到惊讶,向来谁也不怕的李令月,还能把比她还大三岁的李旦都欺负哭了,但不知为何,面对李弘或者白纯时,特别是这白纯,李令月就变得极为乖巧了。
想不通此种缘由,也不愿意去想的武媚,任由白纯拉着李令月的小手,先跟着宫女去后面洗漱换衣服去了。
而至于跑出来的某人,看了看身后无追兵后,再仰头看看那湛蓝湛蓝,没有一丝云彩,被李弘向来称之为一丝不挂的天空,摇摇头便开始往尚书省走去,这干旱一事儿得解决啊,可咋解决啊,这是谁也没有办法的事儿啊。
洛阳距离黄河倒是不远,而且还有着洛河、伊河、清河等其他河流从此经过,如今,只能是招来工部等人,先去黄河方向,看看那里的水位到底低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能够连崇文馆的水车都没办法送水上来。
工部的房先忠、武承嗣、武三思等人,被李弘直接在宫门口集结,一行几十骑顶着刺眼的大太阳,匆匆往黄河岸边驶去。
第374章 黄河
黄河流经上一世地势险要、两岸绝壁断崖的晋陕峡谷及壶口瀑布后,在龙门山与梁山的夹持下,河道最窄处只剩下了一百多米,而这也成了摆渡的唯一要道。
随着黄河继续流入中段,出晋陕峡谷后,再经上一世的晋豫峡谷,便进入河南府的洛阳城这一大段水流平缓之地,由于这一大段河面宽广,滩槽明显,加上主流摇摆不定,于是便形成了洛河、伊河等等诸多主流。
也因此流传出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说法儿。
如今李弘他们站在丘陵上方俯瞰黄河,整个河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除了一些裸露的淤沙之外,整个大自然的美景尽收眼底。
如长龙一般的黄河安静的流淌着,身为被中国人称之为母亲河的她,难得的在李弘等人到来后,显现出了她温柔的一面。
“殿下,如今别看这黄河看似温和,但如果一下暴雨,那这河面立刻会变得更加宽阔,波涛涌动,这两岸之地,多数农田都有被洪水猛兽袭击而遭殃的可能。但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奇了怪了,竟然连河床都裸露出来了。”房先忠抆了抆额头的汗,有些气喘地说道。
“这正常,虽然此处水面落差极小,但正所谓水火无情,发起怒来可不是咱们人力可以抗衡的。”
“那……会不会是我大唐有什么冤情,所以造成了这老天对我们的惩罚?”武承嗣殷勤的把水壶递给了扬武,看着扬武递给了太子殿下,谨慎地说道。
“胡说八道,就算是我大唐有冤情,那也是因为我把你们两个不作为的给放在了工部,这恐怕就是我大唐百姓最大的冤屈。”李弘瞪了一眼满脸堆笑,随着自己的训斥,更是点头哈腰的武承嗣说道。
这两个货也是够可以的了,房先忠让他俩亲自前往黄河上游,也就是云中都护府等地去查探,是不是因为上游的凌汛导致了中游往下的水面降低,但两人竟然只是出了洛阳晃荡了一圈,找了个地方躲了七八天,就急匆匆的回来说没事儿,一切正常。
李弘手搭凉篷眺望远方,就算是上一世,他也不知道那小浪底工程到底是建在何处,但想来应该不会离洛阳很远,依稀反正记得,小浪底与洛阳之间的关系很密切。
也正是因为上一世黄河三门峡大坝的设计不全面,导致了工程的失败,才使得浪底得以出生,小浪底在总结了利弊得失后,也不得不把洪灾与旱灾结合起来。
看着放佛连接着天尽头的河面,这么多的河水,却因为没有一个闸门一样的机关,在灌溉田地之时,往往是力不从心。
那一道道沟渠像是一条条快要渴死的鱼,像是张着嘴巴努力的喘息着,就等待着河水来抚慰他们。
李弘思来想后,总觉得这并不是干旱造成的,别忘了,黄河上游的凌汛才是最为可怕的,上一世的黄河因为上游已经解冻,而下游却依然还在过冬,便导致了上游的河水在为解冻的下游越积越多,最后导致凌汛发生,淹没了大面积的农田。
而随着上游的恢复正常后,这河南道、关中等地区的河水,才能够恢复正常,也就是因为上游的凌汛,也会导致如今自己站的这个地方,随着水流湍急后,开始在这里缓冲,造成了太多的滩槽跟支流出现。
眺望远方除了能够欣赏这山河大地的美景,以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外,对于旱情是一点儿帮助没有。
远处一行十几个“农夫”,正在那黄河岸边来回走动,时不时用手里的长尺丈量着一些水面等等,隐约也会传来他们的叫喊声,跟考古工作者似的。
“过去看看。”李弘看看天色尚早,便率先走下去丘陵,准备往那河岸边走去。
“殿下危险,那岸边河堤土质松软,过于靠近的话,容易陷入河滩内。”武三思跟武承嗣一样,历史上都是有名的马屁精,此时听到李弘要前往河堤查看,急忙开口提醒道。
“人家都没事儿,我就能有事儿?过去看看。”李弘一马当先,扬武紧随其后,一行几十人扬起一阵烟尘,飞快的在坑洼不平的路上飞奔。
一路行来,阡陌纵横的农田已经开始出现龟裂的现象,一个个原本崇文馆学子研制的水车,一个个如同摆设一样,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十几个“农夫”看着一行人踏马而来,身后扬起着一阵阵浓厚的尘土,只是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便立刻开始弯腰曲背继续手头的伙计。
“问问他们在干什么?”李弘翻身下马,并没有直接像那些人的方向走过去,而是沿着河堤不远处的一道沟渠,缓缓往前走。
初春时节已经从泥土中新生的绿草,懒洋洋的趴在沟渠两侧晒着太阳,沟渠上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笔直的向前延伸着,随着沟渠的拐弯而弯转前行。
沟渠里除了灌溉时河水流过,堆积的厚厚黄沙以外,也存在着一些变绿的杂草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殿下,他们是您崇文馆的学子,是在记录那河水的最低水位,说是要……什么来着,不太懂他们的说话。”房先忠亲力亲为,在太子殿下都亲自跑到了黄河边上,他要是在继续指使手下,恐怕就有些不合适了,所以只能是在李弘吩咐后,自己亲自跑到前面去询问。
李弘刚才隐约已经猜到了会是崇文馆那帮人了,如今他们的经费充足,“无所事事”的大有人在,甚至一些人经常被国子监、弘文馆攻讦,说有失一个学子的身份。
但此事儿被告知上官仪后,上官仪只是含笑捋须:“老夫定当好好管教,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