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换了一身布料较为普通的长袍外,太子殿下并没有其他改变,难道他们没有一个人认识太子殿下吗?
街角的钟楼悠然的响起了钟声,而随着钟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声凄厉尖锐的长啸声。
白纯并没有看见什么人长啸,但那长啸声就像是发生在自己不远处,惊异的扭头望了望四周,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却看见原本一直望着眼前一座府邸后门的太子,在听到长啸声后,缓缓的抬头望向了朦胧的天空中。
远处的天空中,一个黑色的小点儿缓缓的向这边接近,目力所及之下,白纯蹙紧秀眉,那是一只飞禽。
随着飞禽离他们越来越近,白纯越发能够感受到那飞禽带来的压迫力,那宽大如遮天的翅膀舒展的张开,坚硬让人心悸的喙,朦胧的清晨中,竟然像是泛着点点乌光。
李弘熟练的把手伸向马车后面,一只皮质的手套被他戴在了手上,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的杀意后,再次换上了轻松的笑意,展开双翅,如天罗地网般的飞鸟,在白纯的惊呼声中,缓缓收起了翅膀,随后慢慢的落在了李弘带着手套的手臂上。
好几天没见的海东青在李弘手臂上落下,如精钢乌铁打造的鸟爪,让人直视时忍不住头皮发麻,如此尖锐的爪子,想来谁也不愿意被它自上而下的抓上一下。
还有那坚硬如铁的鸟喙,恐怕要是使劲琢一下,便会在人的头颅上琢出一个血窟窿吧?
“小青,她是白纯,是好朋友,不可以用你那吓人的眼神吓唬她。”李弘看着脸色惨白,尽量装作镇定的白纯说道。
而后在白纯的注视下,再次伸手从马车后面拿出了几块鲜肉放在手心,海东青便兴奋的拍了几下翅膀,开始琢起李弘手里的鲜肉。
示意胆战心惊的白纯解下海东青脚上的小直管,而白纯则是死命的摇头拒绝,说什么也不愿意。
但最后,还是无法战胜太子的倔强,只好颤抖着玉手,战战兢兢的解下了那小纸管,在李弘的示意下打开,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昌明坊内。
第471章 旧宅,往事
李弘摇头无声的笑了笑,接过白纯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便继续绑在了海东青的脚上,手臂微微一震,被抚摸了半天的海东青便铁翅一拍,一阵劲风顿时扑面而来,海东青也借此便飞向了空中。
白纯不懂李弘为何原封不动的再送回去这条信息,更不明白,昌明坊内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指昌明坊,还是另有所指呢?
“下去转转,他倒是挺聪明,知道一击不中就立刻跑路,接下来该你了,让你‘精卫’的人盯紧了。”
“他们没在昌明坊,您是让我……”
“我知道,盯住您要盯的地方,我们必有所获,合昌坊不是紧挨昌明坊吗。”李弘嘿嘿笑了笑,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白纯见状,也跟着跳了下来,李弘便牵着马车,在旁边的雕刻精美的拴马石旁,亲自把马车拴在了门口,这才走到门口,打量着黑漆漆的大门。
“这里是谁的府宅?”白纯见李弘盯着门却不推开,疑惑的问道。
“以前还是现在?”李弘侧目而视。
白纯翻了翻白眼,淡淡道:“如果现在有人住的话,那角落里就不会有蜘蛛网存在了,可见这里空置很久了。”
“聪明!”李弘赞许的说了一声,而后轻轻试了,竟一下子推开了那黑漆漆的大门,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发亮,眼前的一切景物也比刚才要清晰了很多。
枯黄了的树木多年间不经修剪,如今已经是枝桠凌乱,乱糟糟的金黄色杂草丛生,唯一的路径也因为多年未曾有人走动,在杂草丛生的淹没下,变得难以辨认。
萧瑟凄凉的感觉在清晨尤为明显,李弘手中的横刀砍过那些横生杂草,一步一步的带着白纯往里走去。
小花园的假山多处石头已经掉落,花园里同样是杂草丛生,原本当初种植的花儿以及其他植被,已经被杂草占领。
“这到底是谁的府邸?”白纯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随着李弘手里的横刀挥来挥去,密集的杂草中总是能够听见一些动物逃窜的声响。
“李承干的,以后便没人住过了。”李弘淡淡地说道。
“李承干?他是太子,怎么会有此王府建制的住宅?”白纯大惊,李承干乃是当今陛下的皇兄,当初大唐当仁不让的太子,先是与濮王府的前任濮王李泰暗斗,刺杀李泰未遂。
后来又是引突厥人意图谋反,于是太宗李世民无奈之下,在舍不得以谋反罪名诛杀的情况下,只好把他贬为庶人。
而接下来在立储君的问题上,李世民最后关头并未被李泰的谗言迷惑,坚定的封了当今陛下为太子,同时把濮王李泰贬为了东莱郡王。
被贬四年后,太宗李世民日思夜念,最后又在贞观二十一年,重新晋封李泰为濮王,而濮王府也历经李世民、李治两人为濮王留存,最后到了李弘的手里。
“那跟这座府邸有什么关系?”白纯尽量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王府当年的事情上,而不是现在那草丛中,门楣间,窗户上受到惊吓四散逃窜的老鼠等吓人的小动物上。
李弘再次推开一扇门,显然是一间主人的卧室,房间内的一切蒲团、案几、帷幔沾染着厚厚的灰尘,歪歪扭扭的悬挂、乱放着。
用手扇了扇眼前,呛鼻的浓重弥漫的灰尘味儿,又快速的退了出来,继续说道:“李承干有脚疾,我估计是小时候伤寒引发的后遗症所致,恐怕也是因为脚疾,导致了他心理的扭曲,所以就建造了这座府邸,供养着一个叫做称心的人。”
“这个倒是有所耳闻呢。”白纯看李弘好不容易从房间里走出来,又继续还要往前走,想不跟着去,但看看身后那凄凉冷清、落魄荒凉的深院,最后只好快跑两步,挽着李弘的胳膊死死不撒手。
“皇家有很多秘事呢,只是看适不适合被人知道,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年为了建造这座府邸,可是被于志宁弹劾了好几次,后来还被皇爷爷知晓了称心的存在,一怒之下给杀了。而李承干因为此事儿并没有收敛,反而是变本加厉,在东宫以及这里给称心树冢立碑,命令东宫的人日夜祭拜,因为此事甚至是恨上了皇爷爷,所以恐怕就有了后来的谋反吧?”李弘淡淡地说道,而后便像是在找什么似的,在每一座宫殿中找来找去。
“您是不是在找什么?这些也有耳闻,后来他便引突厥人入长安,企图谋反。”白纯歪着头,看着李弘问道。
“是啊,企图谋反啊,要不然也不会轮到父皇了,他太着急了,濮王李泰也一样,只是后来被皇爷爷贬为东莱郡王后,加上与父皇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倒是在父皇登基后,并未企图谋反,这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哦,我在找一幅画。”李弘在墙壁上扫来扫去,只要是关于花鸟的画儿,都要看上一眼。
白纯帮李弘拍着肩膀跟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喃喃道:“找画儿?什么画儿?”
“橙嘴蓝脸鲣鸟,听说过吗?”李弘丝毫不灰心,走出房门继续去另外一个房间。
“您怎么知道这里有?那幅画对您很重要吗?”白纯再次揽着李弘的胳膊,她现在觉得,哪怕今日就一直在这里找来找去她都愿意,只要能够专一的陪在他身边。
“也不算是很重要,这幅画是当年李承干跟李泰相争时,长孙家庆送给他的,也是让他起了刺杀李泰之心决定的一幅画。”李弘继续没头没脑的找来找去,但依然是毫无所获。
“一幅画就能让李承干坚定了刺杀李泰的决心?”白纯才不相信呢,难道那幅画会说话?
“那幅画不会,但是那幅画里的橙嘴蓝脸鲣鸟会坚定他的决心。”李弘路过一扇破落的窗户,看着地上的脚印,不由的蹲下身子细细观察起来。
“真的有……”
“虚……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