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问三哥作甚,我和你说,公主是真的黑,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黑的人,你都不知道,进入蜀州遇着土匪,公主求土匪抢劫她土匪都不肯。”说起塞婉,顾越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要是晚上,公主往路上一站,您压根看不出那有个人,除了黑就算了,太特别丑,她从忠州跑回驿站,梁冲他们以为她是要饭的,纷纷扔银子给她呢。”
夏姜芙想象力有限,没法描绘南蛮公主的模样,提醒顾越泽道,“你可得离她远些,万一她挑中你怎么办?”
顾越泽点头,“我知道的娘,平日里我能躲着尽量躲着,她应该看不上我。”
“对对对,公主有自知之明,不会高攀三哥的。”顾越流和塞婉也算患难之交了,他觉得自己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塞婉的,她胆敢看上顾越泽,他第一个打断她的腿,将她扔回南蛮。
夏姜芙失笑,转头提醒顾越流,“公主丑是丑,但在她跟前别三句话不离黑啊丑的,有些话咱私底下说没什么,公主听着了估计会难受,你想啊,要是你又黑又丑,别人跑到你跟前指指点点,你做何感想?”
顾越流一怂,“我是常常说,她要问我,我总得和她说实话啊,不能让她被瞒在鼓里以为自己貌似天仙吧?”
夏姜芙微微一笑,“这话有理,她不问你你就别接人伤疤。”
“好。”
顾越皎成亲在即,府里正在翻新院子,夏姜芙将顾越皎成亲的院子重新布置了番,花草树木,错落有致,温馨宜人,宁婉静住着舒服些,顾越涵明年成亲,他成亲的院子顺道一并翻新出来,明年省些功夫,她问顾越流,“你大哥成亲后搬去靠湖的心湖院,你二哥搬去东南的院子,你们往后成亲住哪儿圈出来,有机会了,娘一起命人布置出来。”
前院是男子的住处,成亲后住前院不太妥当,好在长宁侯府占地广,有足够的院子供他们选择。
顾越白不假思索道,“我住母亲旁边的院子,离颜枫院近,以后请安可以少走几步路。”
顾越武紧接着道,“我住颜枫院西南角的阁楼,那也离颜枫院近。”
顾越流慌了:“你们选了近的我选哪儿?不成不成,我要住阁楼......”
夏姜芙摇摇头,无奈道,“成亲了哪儿还能围着颜枫院转,娘不是让你们晨昏定省,好好和你媳妇过日子就成,成亲后就是你媳妇的顶梁柱,凡事以你媳妇说的为准,娘呢就和你父亲过。”
“娘不要我们了吗?”顾越流不乐意了,晃着夏姜芙手臂撒娇,“小六要和娘一起过。”
“有了媳妇忘了娘这话听说过没,好好学,别整天围着娘转,想想你们父亲,他要成天到晚围着你祖母转成何体统?”夏姜芙语气轻柔,顾越流撇嘴,他巴不得顾泊远天天围着老夫人转呢,这样就没人管他们了。
自始至终没出声的顾越泽说道,“有了媳妇忘了娘是抱怨儿子不孝顺吧,祖母常用这话念叨父亲,到娘嘴里怎么成好话了?”
娶了媳妇就把娘丢在一边他是做不出来的,他娘供他吃供他穿,陪着他们长大成人,他媳妇做什么呢,不成不成。
“娘觉得这话是对的,年轻人和年轻人聊得来,遇着事儿和你媳妇商量忘了娘,你祖母念叨你父亲是她想不开,你们可别学她。”说起老夫人,夏姜芙脸上无波无澜,又道,“你祖母身体不好,搬去祠堂住了,你们回来,去祠堂给她请安,娘就不过去了,先回颜枫院让厨子备好膳食,你爹和你大哥二哥忙,中午估计不回来吃饭。”
前些日子,京城巡城史半夜被人杀了,刑部正在追查疑犯,顾越皎从任励身上找到封信,是东境那边传来的,说梁鸿命大杀不死,问下一步怎么做,众所周知,任励和承恩侯私交甚密,任励被杀,不可能和承恩侯没有关系。
朝堂人心惶惶,弹劾承恩侯的折子堆积如山,皇上等着顾越皎捉拿真凶归案,而顾越涵去军营帮忙了,一时半会也没空。
☆、妈宝060
“祖母搬去祠堂了?”顾越泽脸上有些困惑, 老夫人平日吃斋念佛,骨子里却爱热闹, 祠堂阴暗潮湿, 位置偏,老夫人怎么会搬去那儿住。
夏姜芙没有多言, “是啊, 搬去祠堂了,你们过去吧, 娘先回了。”
顾越泽不疑有他,径直走向通往祠堂的甬道。
翻新院子, 随处可见匠人进进出出, 顾越皎成亲在侯府是大事, 外边秋意瑟瑟,府里依旧春意盎然可见夏姜芙有多重视,顾越皎是大哥, 大嫂进门,他们做弟弟的理应有所表示送份大礼, 顾越泽提出想法,引得其他三人点头附和。
银票,绸缎, 宝石,都有些配不上他们大嫂,到祠堂了,四兄弟都没讨论个结果出来, 止了声就听着祠堂里西屋传来嬷嬷训斥人的声音,“狼心狗肺的下.贱.胚子,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明知老夫人身子不好,还穿得花枝招展,你到底是何居心?”
顾越流停下脚步,不情愿的看向顾越泽,“我不想进去,嬷嬷说话太难听了,娘身边就没这种人,不知祖母怎么想的。”
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了,自视甚高,平日逮着谁训斥谁,严厉不输教养嬷嬷,夏姜芙脾气好忍着她而已如今愈发变本加厉了,大户人家家教严,主人仆人说话不得下.流粗俗,祖母张嘴闭嘴规矩,身边的嬷嬷却是最不懂规矩的。
“祖母年事已高,咱做晚辈的凡事顺着她便是。”顾越泽抬脚率先走了进去,顾越白和顾越武亦步亦趋,一路走来皆闹哄哄的,祠堂却极为安静,树上的叶儿掉光了,光秃秃的,顾越泽面无表情的咳嗽两声,西屋骂人的声音没了。
嬷嬷挑开帘子,脸上堆满了笑,“是三少爷四少爷五少爷六少爷回来了啊,老夫人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将四位少爷盼回来了。”音量上扬,眉梢掩饰不住喜悦,出来时,回眸恶狠狠瞪了玲珑眼,皮笑肉不笑道,“还不赶紧给几位少爷倒茶?”
玲珑掖了掖眼角,眼眶通红走了出去,她一身牡丹花色纱裙,抆粉描眉,眼角挂着泪痕,显得楚楚可怜,顾越泽收回目光,摆了摆手,“不用了,娘让我们来看看祖母,祖母呢?”
“老夫人在祠堂打坐呢。”搬来祠堂后,老夫人苍老了许多,顾泊远隔三差五来探望明显不如之前频繁了,老夫人精神不振,浑浑噩噩过了些日子,慢慢地沉淀下来,一天里都会抽一两个时辰打坐念经,祠堂的日子枯燥无聊,不打坐念经又能做什么?
出不去,无人来,属于老夫人的光鲜已经不复存在了。
嬷嬷推开祠堂的门,老夫人捻着佛珠,脊背佝偻的坐在蒲团子上,嘴唇一张一翕念着佛经,顾越泽拉住嬷嬷,小声道,“别打扰祖母了,我们下午过来。”
语声刚落,蒲团子上的人动了动,老夫人转过身来,几月不见,老夫人双目浑浊面色憔悴,布满皱纹的脸上再无往日的精明可言,顾越泽敛了敛神,恭顺的唤了声祖母,轻轻走了进去。
老夫人瞬间热泪盈眶,“祖母的乖孙啊,你们可算回来了,祖母以为有生之年等不到你们回来了啊。”
顾越泽弯腰扶着老夫人起身,脸上神色一软,“祖母说的哪儿的话,我们为朝廷办事,事情结束自然就回来了,您啊,长命百岁着呢。”
嬷嬷偷偷在旁边抹泪,几位少爷回府,大少爷成亲,她希望夏姜芙看在几位少爷的面上接老夫人出去才好,她搬椅子过来让老夫人坐下,又给顾越泽他们抬凳子,顾越泽摇了摇头,屈膝蹲在椅子边,“嬷嬷别忙活了,我陪祖母说会话就成。”
老夫人看看顾越泽,又看看顾越白,长长叹息了声,“都回来了,回来了好啊,世道险恶,还是在家安全,以后别乱跑了,咱长宁侯府的子孙,不差那点功勋,犯不着学外边人拼命。”
嬷嬷在后提醒老夫人,“三少爷他们刚回来,老夫人说些开心事吧。”
这时候,玲珑端着茶壶翼翼然进来,低眉顺目给顾越泽他们行礼,顾越白忍不住盯着玲珑多看了几眼,和顾越武道,“这丫鬟瞧着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顾越武抬眸,凝视片刻,脸渐渐沉了下来,他先是看了顾越泽眼,见顾越泽握着老夫人的手,神色没什么变化,幽幽道,“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美人嘛,大抵都有相似之处,不足为奇。”
顾越白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端详几眼,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无人开口他便不好揪着不放,顾越流在屋里到处看,没注意玲珑,反倒是老夫人见着玲珑奉茶有些激动,拂掉茶几上的杯子,冷声道,“滚下去,别想拦着不让我和孙子们说话,我顾家的孙子,和你没关系,给我滚。”
顾越泽眼眸动了动,没吭声,嬷嬷担心顾越泽他们发现什么追问,急急接过茶壶,摆手让玲珑退下,玲珑红着脸,拖着长裙,低眉顺目退了下去,老夫人犹不解恨,睚眦欲裂,面露狞色,“狐媚子,抢了我儿子又想抢我孙子,门都没有,滚,赶紧滚。”
老夫人情绪激动,顾越泽插科打诨说了些话逗老夫人开心,一盏茶的功夫后带着顾越白他们离开,走出祠堂,顾越泽就收敛了笑,目光显得深邃幽暗,除了顾越流,三人都觉得老夫人和夏姜芙发生了什么,玲珑身上的衣服是夏姜芙穿过的,妆容,神态,皆有夏姜芙的影子,虽说东施效颦,当儿子的瞧见了心里不是很舒服。
穿过假山遇着管家巡视下人,顾越泽一问才知老夫人做下的事儿,亏得夏姜芙让他们去祠堂,换作他,不落井下石已是仁慈了。
“父亲多大的年纪了还纳妾,传出去不是让人贻笑大方吗?祖母还真是会算计,找个和娘有几分相似的人迷惑父亲,成功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顾越流说话没那么多忌讳,他心里不喜欢老夫人,要不是看在夏姜芙的份上,他才懒得应付她呢,“美人画皮难画骨,在我们跟前言笑晏晏,慈眉善目,转身就给娘穿小鞋,祖母这做派恕难苟同,往后我是不去祠堂了,心头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