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突然打住了后面的话。
她娘虽然行为失常,可到底也是冒犯了祁雪,这事传出去,对她娘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季东阳放开辛秀君,突然朝蓝文濠跪了下去,哽咽道,“太子殿下在上,请受微臣一拜,望太子殿下看在贱内神志不清的份上,绕过贱内对太子妃的冒犯之过。”
他这一举止,又一次让夜颜倍感意外。
换做普通人,可没有亲舅舅给侄子下跪的,要是跪了,这做侄子的恐怕也得遭世人口水淹死。
不过呢,到蓝文濠身上就不一样了。诸君也是君,不算一个也得算半个。
作为辛秀君的夫君,他替辛秀君下跪求情也是应该的。而且他哭丧着一张脸,又痛苦又自责,连眼角的泪水都没抆干,看得人于心不忍,心里一阵阵心酸和怜悯。
蓝文濠并没有与他直视,而是一直看着怀里‘晕迷’的小女人,用着低沉的嗓音道,“舅舅请起吧。既然舅娘病重,就该请大夫好好为她医治。今日的事我也不想追求了,你们忙吧,我带雪儿先回宫了。”
听他亲口说不追究后,季东阳感激的对他磕了一头,“谢太子殿下饶恕。”
蓝文濠也将祁雪打横抱起,然后抬脚就往门外走。
夜颜当然要跟上了。
只是走到门口,她回头看去。季东阳和季若婕正弓着身子送他们,她眸光从季东阳身上移到床上的辛秀君身上,暗咬着后牙,心里一阵阵冷哼。
要不是辛秀君反问她与鬼手是何关系,她还真会信季东阳的话。
辛秀君不但在反问中暴露了她对鬼手的忌怕,还想用讹人的手段对付她们。在季东阳进来之前还与她唇枪舌战,那理直气壮的架势,说她神志不清,哄鬼鬼都不信!
也正是因为季东阳替辛秀君求情的话,证明了他绝非一般文臣。
就算他不会武功那又怎样,他也一定知道辛秀君所有的事!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来季府,半个时辰都不到,马车以及宫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宫里返回。
季若婕没跟他们一起回宫,而他们因为乘坐马车不便,所有的话只能忍着。
回到宫里,四人决定回文妍宫议事,这样也方便把夜芸请过来。
没多久,夜芸带着小羿和两个孩子来了,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蓝铮居然也来了。
“参见父皇。”对他的出现,虽然四人很意外,但还是恭敬的把他迎进了大殿里。
“把你们去季府的事给朕说说,要一五一十给朕说清楚。”蓝铮坐在殿堂中央,一身黄袍威风凛凛,犹如接受百官朝拜似的,帝王气笼罩着整个殿堂。
夜芸让小羿和奶娘把孩子带去了偏殿,又让沈秀兰守在殿外,回头一看他那身气势,顿时就把脸拉长了。
“做何呢?你当衙门审案犯啊?”
蓝铮被她骂得脸色唰黑。
夜芸走到他身侧的位置坐下,然后对着四个小辈抬了抬下巴,“把你们发现的事说说,都有怎样的收获?”
风头被她抢去,蓝铮斜眼向她,可除了表示不满外,他确实什么都不敢做。
遇上一个不把他当帝王的女人,他能怎么办?别说治她罪了,就是稍稍惹她,她也一副随时要与他决裂的模样。
殿中四人用眼神商议过后,最终还是夜颜负责给他俩讲述经过。
听完之后,蓝铮双眼虎瞪,拍着椅子扶手怒道,“好个辛氏,没想到她隐藏得如此深!朕一直认为她是个温婉贤良的妇人,没想到她一直在欺骗世人!”
夜芸冷哼,“没有帮手,你以为她能骗人?”
她指的是谁,已经不用多说,大家都听得懂。
蓝铮面色都多了一丝青色,真是被辛秀君和季东阳给刺激到了,“季东阳也实在可恶,竟帮着辛氏掩人耳目,可见他也不是忠孝之辈!”
顿了一下,他沉声朝夜颜问道,“你们可有发现辛氏与血盟庄来往的证据?”
夜颜立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父皇,这还需要证据啊?她的情况明显是中毒所致,我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她闯入鬼谷盗了醉花。我娘两年前落在血盟庄手里,就是着了醉花的道,还差点丧命。你以为这醉花是随处都可以摘的?如果辛氏跟血盟庄没有来往,那血盟庄手里的醉花如何来的?你别说他们是分头进鬼谷的,血盟庄的人和凌苍交过手,就他们那点功夫,去鬼谷也是送死的。”
见蓝铮眸孔大睁情绪莫名激动,她紧接着补充道,“虽然娘没有细说那一次所受的伤害,但我们知道她那一次受伤很严重,还在凌苍母妃的陵园密室里偷着养伤。如果你非要说辛氏和血盟庄没关系,那就当我们今日哪里都没去,大不了我们不管这茬事回天秦国,你想怎么处理随便你。”
不是她要说重话,而是她这个爹有时候也是个死脑筋,这种时候真怕他再说出质疑的话。她敢说,要是他这次不站队他们这边,她娘绝对会立马招呼他们离开荣国。
大不了他们不玩了,总行吧?
一次又一次的把她娘的好心当驴肝肺,她娘不甩掉他,她都会狠狠鄙视的!
蓝铮扭头瞪着夜芸,眸底怒火涌动,“你被血盟庄抓去过?还受过重伤?该死的,为何没听你提起过?!”
面对他一副要吃人的凶样,夜芸罕见的没拿冷脸对他,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早就养好,也没什么可说的。”
蓝铮猛然低吼,“你宁可去陵园偷着养伤都不愿意回来找我?!”
这嗓门,把殿堂里四个人都惊得一愣一愣的。
回过神后,全都低下头暗抽嘴角。
特别是夜颜,心里抆着黑线,简直都无语了。
现在在说正事耶,不是看他们夫妻俩吵架的。
要说谁最尴尬?
非夜芸莫属!
她也没想到蓝铮反应如此大,竟当着几个小辈的面扯开嗓门吼,就像她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
她扭头对着他,冷飕飕的接下他的怒火,“这些事能不能回广阳宫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