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孩子掉了后,周春儿的情绪一直不大好,周母进去时,她正侧卧在床,身上仅着了件单薄的里衣,盖着被子,一双圆睁的大眼睛无神的遥望窗户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母哪管她想什么,大步流星走到床边坐下,眉飞色舞说着,还自顾自的卖起了关子,“春儿,娘刚刚在集市摆摊,遇到了一个路过的商贾,他买下了摊子上所有的东西,不仅如此,你猜娘从他口中听到了什么?”
流产给周春儿带来影响的除了精神层面上的,当然还有身体上的。
此刻她脸颊凹陷,肌肤松弛,肤色苍白,眼中布满了血丝,细细看,还能发现她乌黑的鬓角多了数不胜数的银丝。
短短几个月,她却老了至少十岁。
挣了银子有何用?还不是全给那乞丐挥霍一空了?
周母的话落入她的耳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用,好歹她呆滞的眸终于眨了眨,似乎在说她听到了。
周母四下打量了遍儿,生怕第三个人听到似的,唇都贴到了周春儿的耳根子上,“春儿,你哥哥他高中啦!是探花郎,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了驸马爷了!”
周母抑制不住上扬的语调和话语,一度令周春儿大脑一片空白。
“高中……驸马爷……”她呆呆的重复着周母的话,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在孩子死在她肚子里的那一刻,她以为,她彻底完了,没有希望了。
可周母竟跟她说,哥哥高中了?在她最最绝望最最悲恸的时刻……
周春儿心中有些复杂,既然哥哥他高中了为何不来救她呢?还是说他根本没收到她写的信?
涣散的目光一点点聚焦,周春儿用力甩了甩头,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着乞丐不在,赶紧离开芍药镇这个鬼地方!
她动了动唇,许久没说话,嗓子干哑的厉害,但她拼命吐出了几个字,“阿娘、我们、上京去、找哥哥!”
苦尽甘来的周母抹着眼泪,笑了,“好!”
母女俩连日来的生分间隙在这一瞬悄无声息的化解。
周春儿振作后细细考虑了许久。
周进高中探花的消息务必不能传到乞丐耳中,她们要想进京,只能趁着夜深人静,在乞丐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溜。
有了上次偷溜不得的教训,周春儿明白,一定要抢占先机,越早越好,不给乞丐察觉到异常的机会。
而她们逃跑时,为防止乞丐中途苏醒,周春儿特地吩咐周母去医馆买了些蒙汗药,同时买好了一辆马车,停在郊区的林子里。
做好了一切准备,像往常一样,周母准备好晚餐,放在锅里热着。
这是乞丐鸠占鹊巢后定的第一条家规,她们必须等乞丐回来她们才可以上桌动筷子。否则,她们少不了一顿痛打。
天色八分黑,乞丐哼着小曲小碎步蹦跶着进了屋,随即翘着二郎腿坐下,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老不死的,还不把饭菜端上来!!”乞丐向来对周母呼之则来喝之则去,周母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也总结出了一套理论,那就是少说话,多做事!
她低着头刚端上吃的,就见乞丐扭头朝着里间一声大吼,“死娘们,你还要阴阳怪气到何时,还不出来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