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碍于赵冰柳有赵财主撑腰,他又不好当面发作,明面上还要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与她相敬如宾,心里却是郁结难舒,接过赵冰柳手上的银子后,他故作亲昵的笑了笑,转过身,便冷着脸头也不回的走出家门。
“唐兄弟!”
陈四倚在不远处的大枣树下叫了一声,见唐易生顿下身子,挑挑眉,拍拍肩上的灰尘几步向他走过去。
唐易生见叫他的是陈四,心里更加不悦,面上却装出一副有礼有节的样子温声笑问:“陈兄,怎么是你?自去年一别,咱们倒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陈四见他将那天醉酒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心里冷笑一声,眯起鼠目道:“你虽没见过我,我却是没少见你呢,你中举回乡那天,我就在人群里站着呢,唐兄弟,你可真是争气,你是没看见,当时那赵掌柜的脸都绿了。”
唐易生听他提起赵掌柜,心里得意,眸中微微闪过几丝异样的光芒,见这陈四依旧是一派无赖相,不欲与他多做纠缠免得他玷污了自己的身份。
“陈兄,那书坊的钱掌柜邀我前去给人讲四书,我就不跟你多聊了,改日定当好好请你喝一杯。”唐易生急声说着,错开身子便欲往前走。
陈四在市井中混了多年,如何看不出来他此刻说的是假话,嘿嘿一笑,腾空伸出一只手拦在他面前眨眼道:“那钱掌柜每月的这天都会去十八里铺进货,如何还能邀唐兄弟去讲学。”
“这……”
唐易生一时顿住,他先前一直住在乡下,家里穷得又买不起书,自然是不知道钱掌柜这天到底在不在书坊,而看着陈四那样子又不像是在说笑,他呆滞一瞬便信以为真了。
陈四有意往那干净的小院子里看了一眼,赵冰柳自幼便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绝对不会干这些粗活,而以唐易生的能力,只怕还请不起侍婢,那这做事之人会是谁便可想而知了。
陈四可是听说,唐家二老被接过来之后,一直在偏厢房住着呢,高堂在上,云来镇向来又以长为尊,这唐易生还枉称自己是大孝子,倒是把书全读狗肚子里去了。
“唐兄弟,既然你现在也没事了,咱们去个地方如何?”
唐易生怪异的看了陈四一眼,皱眉道:“去哪里?”
陈四眉峰一挑,拿出千灵先前给他的钱袋子在唐易生眼前晃了晃,怪声笑道:“自然是去一个能让钱生钱的好地方。”
唐易生闻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钱袋子,陈四说的话太诱人,若是真有那种钱能生钱的地方,他还何需去问赵冰柳要银子,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实则却拿他当贼一样防着,生怕他做出什么越轨之事,所以,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推辞不过。
陈四见唐易生乖乖跟着自己走,心底默默冷笑一声,领着他径直去了西街。
西街不比东街好,这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却比东街热闹许多,所行之处皆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唐易生虽自幼在这儿长大,却也是第一次知道云来镇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陈四看他一眼,见他脸上一派新奇之色,不禁嗤声笑道:“怎么样,这儿可比你念的那些‘之乎者也’有趣多了吧?”
唐易生本能想点头,转念想起自己如今不比从前,他已经是举人了,又是本镇第一财主的乘龙快婿,自然不能被这些鄙俗之物浊了身份,挑挑眉,嘴上却道:“陈兄休得胡言,这些东西再有趣,也不过是下三流的,登不上台面,怎可与那些阳春白雪的史籍相提并论。”
陈四唇角一勾,但看他那口是心非的模样,轻轻笑了两声便没再说话。
路至尽头处有一间极不起眼的商铺,黑色的粗布帘挡住了里面的光景,唐易生并未看清里面卖的是什么,只听得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时从里面传出来,似乎极热闹的样子,破旧的青石台上扬着一面旌旗,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赌”字。
赌坊?!
唐易生一愣,扭头看向陈四,难以置信道:“陈兄说的好地方,怎么会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