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1 / 2)

“先生,妾冒昧前来,是想问一下,今日您教给我们的那些东西,可是您……独创的?”那少妇道。她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体态婀娜,面容温婉动人,带着淡淡的娇羞,似是初为人妇不久的样子。

魏云清忽然想到什么,嘴角的笑微敛,不答反问:“不知你是?”

她手边有女学生的名单,包括名字和身份,但她并没有仔细看过,课堂上提问也只是走近了直接点人,而不是叫名字,因此这会儿也不知面前人的名字和身份。

那少妇道:“妾闺名芙蕖,家父是户部尚书金俨,如今虽已嫁做人妇,可父亲修书于我,说是皇后娘娘开的书院,妾应当来此一听。妾尚在闺中时,便常听闻娘娘之事,早已心向往之,如今一见,娘娘果真如同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金芙蕖兀自说着自己对魏云清的观感,却没注意到魏云清的脸色已沉了下来,面上早没了笑模样。等她发觉时,顿时停下话头,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无措。

“金小姐过誉了。”魏云清道,“我宫中还有事,先回了,你请便。”

她说完转身便走,那金芙蕖并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魏云清,愣愣地看着她离去,忽然回过神来,咬了咬牙,快步行上前来,追问道:“先生,妾做错了什么,您……您请跟妾直言,妾定然改过!”

被一个自己崇拜的人讨厌,这种感觉对于金芙蕖来说太过陌生,她只觉委屈,一时冲动下便问了出来。

魏云清停下脚步站在那儿,直到金芙蕖觉得她会直接离去时,她才转身,大步走回来,看着金芙蕖的眼睛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与你相谈甚欢。”

“为何……”金芙蕖咬着下唇,面露委屈。

魏云清扯了扯嘴角,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因为……你嫁了我想嫁的人。”

金芙蕖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她魏云清又做错了什么呢?她做不到因此迁怒金芙蕖,对她恶语相向,可也做不到与她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她实在没那么大方。或许将来她可以做到,但现在她绝做不到,也不想折磨自己,那么,保持距离最好。

金芙蕖愣在原地,直到身边丫鬟提醒,她才回过神来,而那时魏云清早已离去多时。

皇后娘娘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金芙蕖对于自己的这段婚姻是非常满意的,只因她嫁了京中女子最想嫁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婚后二人相敬如宾,他虽不曾柔情蜜意,对她却十分周到细致,让她时时欣喜自己并未嫁错人。那一日她曾在他书房看过他用的记数方法,从前并未见过,觉得十分新鲜,没想到今日便由皇后娘娘教了出来,她一时好奇便来询问。却没想到,会得到对方如此的对待。

她不懂,皇后娘娘话中“我想嫁的人”究竟是说她那与京中众多女子同样的心思,还是说其中……另有隐情?皇后娘娘教的,与她丈夫所用的一模一样,且她之前从未见过……

金芙蕖咬了咬下唇,隐约有些恍然,为何她总觉得她与自己的丈夫隔着一层,好像有什么东西横在两人之间,如今她明白了,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个人,一个他得不到也不该妄想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得知自己的学生里居然有晏如松的现任妻子,魏云清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要是有人可以替换她当那教书先生,她肯定不会再去书院了,可如今只有她一个,她就算再不愿,也还得继续去。

然而第二日,魏云清就发现她昨日的忧虑是多余的——金芙蕖没来,她让人来跟李嬷嬷说了,家中有事怕是以后都不能来了。

魏云清舒了口气,不用天天看到对方她自然觉得轻松。然而轻松过后,她心里又冒上些许歉疚。如果昨天那金芙蕖不是做戏的话,那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乎还挺喜欢她的,结果她却那样对她,也不知她能不能缓过来……理智和情感往往不能两全,她对金芙蕖心思复杂,若继续相处难免会出点纰漏,反倒对对方不公平,不如像这样不见的好。

商人可在一定条件下买爵位的诏令公布天下之后,照实引起了一番震动。

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一向低,虽然赚的钱多,可地位低就容易被压迫,上头官员随便卡他一下,他就要花大笔钱摆平,而且对那些官员还要卑躬屈膝,有钱也憋屈。但如今这诏令出来就不一样了,有了爵位,那些品级小的官员,看到他还要行礼呢,这种好事,商人们怎么会不兴奋激动呢?即便这爵位有所限制,可他们并不在乎,反倒开始清点自己的钱财以及过往上交的税款,看看能否弄到一个爵位,哪怕是其中最低等的也好。

内阁在设置可供赎买的爵位时考虑到了其他爵位拥有者的感受,可赎买的爵位只限制在子爵和男爵共二级六等。大梁的爵位,宗室和异姓是两个系统,前者多数世袭,后者多数不世袭,而异姓爵位中,原本只有公侯伯三级九等,非有功之人不能得,如今多设置了两级,并未弄乱原先的爵位等级,也能跟原先的分开,不至于让原先的受爵者不悦。

而为了限定购买爵位者的人数,每一级爵位的购买银子相差颇大。最后一级三等男爵除了需要交税满一定额度,赎买银子需要一万两。而一等子爵,除了交税额度翻了近百倍,赎买所需的银两也是达到了五百万两之巨。这时候,大梁所收的农业税不过就是区区三百万两,可见内阁为了限制爵位名额多下苦功。

在诏令颁布的七日之内,户部专门负责此事的办事衙门就收到了十多份申请,这还不包括正在观望的。在魏云清的争取下,柳慧娘的爵位是三等子爵,不用申请也不要钱。而那十多份申请里,绝大多数是申请男爵位的,毕竟对那些富商来说,银子好拿,但过往所交税款却不容易达到,只得先买下最低等的。

而其中最吸引人的一份申请来自王冕的亲家,那位江南首富何守财,他也是厉害,硬是说自己过去漏交了税款,生生上交了折合三百五十八万两白银的米、布匹等物,又上交五百万两白银,买下了一等子爵位。在天下人谈论着这位何守财的富庶时,户部所有官员走路都像是在飘——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银子整齐地码放在他们跟前,能不高兴疯了吗?

这几日金俨走路也都像是在飘,见人就笑,见到魏云清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与她亲近多了,仿佛要投入她羽翼之下似的——魏云清一直冷淡以对,他的女儿她不想看到,他这个人她就更不想见到了!

不过魏云清也不忘提醒了金俨一句,记得留点钱给她开书院。金俨自然是满口答应,至于等魏云清真要用钱时他会怎么应对,就另说了。

如今有了钱,魏云清的想法却有些改变,女子书院的事必须慢慢来的,谁叫她这边师资力量不足呢?还是一步步来,稳扎稳打,免得最后弄得不伦不类。

柳慧娘出发的日子很快便到了,魏云清特意跟杨奕说了一声,让他同她一起去给柳慧娘和出海的兵士们送行。

有了皇帝和皇后的亲自送行,士兵们显然士气大振。魏云清私下叮嘱了柳慧娘几句,又对那名叫蔡直的清秀小将道:“蔡将军,慧娘是我的好姐妹,她身子娇弱,这一路便麻烦你多多关照些了。”

“只要末将在,定不会让柳姑娘伤到一根毫毛!”蔡直大声道。

柳慧娘看了蔡直一眼,笑了笑,又看向魏云清,眼神镇定:“娘娘无需担心,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平安归来的。”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魏云清笑道。

杨奕也道:“此去危险重重,若能完成使命,加官进爵,都不在话下。”

“是,末将一定不辱使命!”蔡直扬声道,神情是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蓬勃。若不是晏如松推荐此人,魏云清怕也会对他如此年轻心存疑惑,不知他是否能完成使命而不用他。

魏云清和杨奕一直等到他们上船离港,才带人回宫。

杨奕面上带着兴奋:“云清姐姐,你说海的那边还有些怎样的人?可有仙人?”

“仙人是没有的,大概有白人,黑人吧……”魏云清随口应了一句。

杨奕了然道:“对呀,仙人只在天上。不过那白人与黑人……果真有人长得跟纸一样白,跟墨一样黑吗?”

“有的啊。”魏云清回神,想了想说道,“这世界那么大,我们总不能做井底之蛙。”

杨奕深以为然:“说得对!也不知我什么时候也能去海外看看。”

“以后总有机会的吧。”魏云清敷衍了一句。他身为皇帝,不太可能四处乱走,海上太过危险不可测,那些大臣是绝对不可能放他出去的。身为皇帝,可以拥有许多,但也注定会失去许多。

杨奕却没听出魏云清的话有多敷衍,兴高采烈的,已经在想象着海外的风光了。他悄悄看了眼身边似乎有些走神的魏云清,在他的想象中将她也加入了进去。

无论去往何方,他都希望与她一起。

这天魏云清正在备课,绿翠忽然跑过来道:“娘娘,那赌约,最后赢的人是冯田呢!”

“赌约?”魏云清还在回忆着牛顿力学三大定律,闻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

绿翠笑道:“是呀,就是说皇上能上朝几日那个赌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