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倩看着云裳怨气冲天的小模样,不由苦笑道:“云裳,你应该了解郭业,他可以舍弃钱财,可以舍弃官爵,但唯独不能舍不了护犊子这个死性。呵呵,你别看他进了天竺国之后一直装着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但本夫人心里很清楚,他时时刻刻都将那段仇恨记在心里。他之所以一直与我们虚与委蛇,那是因为大家都在互相利用,谁也缺不了谁。你刚才说本夫人在天竺屡屡襄助他,甚至替他前往泥婆罗国调拨兵马,他忘恩负义。呵呵,其实不然,你别忘了,若本夫人不这么做,就永远也无法离开天竺国这个恶心的地方。”
这下云裳也整个人冷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再次求证道:“夫人,你确定他真的对你如此恨之入骨,定要杀你而后快吗?”
“没错!”
宇文倩微微眯起双眼,斩钉截铁地应道:“返回大唐之日,想必便是我宇文倩人头落地之时。”
“啊?”
云裳这下真的没主意了,束手无策地慌乱道:“夫人,那这可怎么办啊?那得快点想想对策才是哩,要不,夫人索性就留在这曲女城好了。”
“不,断然不可能!”
宇文倩嫌恶地皱起眉头,摇头喝道:“我已经受够了这个破落的地方,我现在一闻到咖喱的味道就想狠狠吐上三天!!”
云裳此时心里惶惶,已然没了头绪,她与宇文倩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撇开这些关系不说,她跟宇文倩相处这么久,可是有真感情存在的。
随即,她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万万不能随郭业离开天竺,照你刚才这么说,那返回大唐之时,便是,便是……”
“云裳,你放心,没事儿的!”
宇文倩突然反劝起云裳来,开解道:“既然本夫人能预料到届时郭业会翻脸无情有所行动,那么我心中便早有了定计。他郭业想要本夫人的性命,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别担心,不会有那一天的。”
“啊?”
云裳转忧为喜,瞪大了眼珠子,惊喜喊道:“夫人,原来你早有了应对之法,竟害得云裳虚惊一场。敢问夫人,你到底想好了什么计策来避过这一劫?”
“避过?”
宇文倩双眼透着毅色,嘴角一扬冷笑道:“为何要去避他?云裳,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便告诉你。呵呵,离开曲女城后,本夫人便会……咦?什么声音?”
宇文倩正要说到关键处,声音便戛然而止,一脸忌惮地望着房间门口,竖起耳朵听着。
沓……沓沓……
楼梯有声音,应该是有人从竹舍楼下走上来了。
云裳亦是机警地看了一眼门口,低声揣测道:“应该是益州侯从戒日王的宫里回来了吧?”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的间隔,一道熟悉的人影跃然出现在门口,正是郭业。
郭业一进来竹舍,见着云裳出现在宇文倩这儿,并不觉得奇怪,神情微笑地招呼道:“原来云裳也在啊?”
云裳嗯了一声,冲郭业点头致意,正要张口说话,却被宇文倩抢了先,说道:“云裳,刚才的事情过两天我再与你说,你且先回去吧。”
云裳看了眼宇文倩,领会期意,点头回道:“好的夫人,云裳先下去了。”
说罢,她微微起身跟郭业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了房间,下了竹舍。
郭业随意找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了下来,打哈哈道:“你俩神神秘秘的,瞎捣鼓些什么呢?”
宇文倩稍稍一愣,立马恢复常态地摇头说道:“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些女儿家的私密事儿吗?”
说到这儿她稍稍停顿了一下,不愿与郭业纠缠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此番进王宫所办之事顺利吧?”
郭业嗯了一声,便将今天在王宫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宇文倩复述了一遍,其中又以加德满都执意要将三万高山鬼兵的兵权交给拉迦室利公主之事最为曲折离奇,听得宇文倩一怔一愕间又是忍不住的一阵羡慕和嫉妒。
正如她自己之前跟郭业所说,她跟拉迦室利公主都属于同一类人,都属于野心勃勃自认不逊于男人的另类女人。如今拉迦室利公主能够手握三万多高山鬼兵和西川军,其中意味着什么,她多少能猜测到一点。
随即,她问道:“为何加德满都宁可将数万兵权交给拉迦室利公主,也不肯交给两位王子殿下?而且戒日王居然还真的肯答应如此荒唐的要求,要知道天竺女人的地位何其地下,竟然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统御数万兵马,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郭业当然不能说这是他跟拉迦室利公主之间的交易,不然以宇文倩这个女人的聪明,一点即通,指不定在离开曲女城前还能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于是,他表情煞是自然地搪塞道:“这事儿也只有加德满都这小子自己知道了,我也是随大流,反正离开天竺之后,这里所有事情都与我再无干系。既如此,又何必管那么多闲事呢?”
“哦……”
宇文倩狐疑地看了一眼郭业,尽管心里头始终存在着一些疑惑,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她便被郭业话中的几个字给转移了注意力,那便是“离开天竺”。
随即,她问道:“我们几时离开曲女城,借道南天竺返回大唐?”
郭业没有隐瞒,如实答道:“十天后,北天竺这边会兵分左中右三路,开拔出征。我已经跟戒日王递了辞呈,会在同一天离开曲女城,前往南天竺。”
“哦,还有十天的时间呀?”
宇文倩沉吟了一声,脸上微微有些异样,随后低下头来自顾说道:“那好,十天后我们便离开曲女城。”
“嗯,十天后我们离开。不过离去之前嘛,呵呵,你我还需要解决一件事情。”
郭业面浮诡笑地看着宇文倩,轻轻吐道:“如果不将这件事情解决掉,恐怕是难以启程。至少,我走也走得不安心。”
宇文倩心里咯噔一下,暗道,难道他想在这儿就与我清算往日血债?
倏地,她猛然抬头面凉如水,沉声喝道:“郭业,难道你想卸磨杀驴,反悔带我一同离开天竺的约定?当初进天竺国之前,你答应过本夫人什么?”
“喂喂喂,你想什么呢?”
郭业撇撇嘴,讥笑道:“你当老子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啊?我说过,你跟我的帐留着离开天竺后再算,既然答应了你,老子就断然不会反悔。”
“不是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