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道:“哦,原来是张公子。失敬失敬,看座!”
年青公子大马金刀地往那一坐,道:“算你识相。以后不用叫我张公子了,多生分呀。您称我的字伯平就行。”
“好,伯平兄,不知您今日前来,到底所谓何事?”
“李县令又何必明知故问?我听说有个不开眼的客商,把我家的管事给打了,就过来看看。怎么样?您把这个案子审清楚了没有?”
“这个……基本上差不多了。”
“那好,赶紧把这帮刁民抓起来吧。我的人这就带走了,咱们回头见。”
张伯平自说自话,站起来就想带人走。李义府赶紧阻拦道:“且慢!”
“怎么?还有什么事?哦,我明白了。”
张伯平一伸手,从袖兜中拿出一叠长乐坊大钱庄的钱票来,道:“本来我想下了堂私下给您的。但既然您这么心急,现在给也一样。您这就收着吧。”
众目睽睽,在大堂上行贿,这也太有创意了。李义府直气的浑身都哆嗦,道:“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县令别不好意思呀。俗话说得好,千里为官只为财,谁不知道谁呀?再说了,这钱您也不是白拿,石泉县内我们张家还有些小生意,请您多多关照。”
李义府正色道:“若是符合大唐律法的生意,李某人定当关照。不过若是不和大唐律法,那就不好说了。另外,这些钱票,还请您收回去。”
张伯平先是脸色微变,旋即又是展颜一笑,道:“我明白了,您是不好意思在这收礼呀。没关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帮愚夫愚妇,根本就不值得咱们爷们顾忌。来来来,给你你就拿着!”
他旁若无人的起身,拿着银票就要往李义府的公案前凑合。
李义府忍不可忍,一拍惊堂木,道:“大胆!你竟敢当堂贿赂本官!目无王法,这还了得?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这帮衙役哪敢捉拿都督家的大公子呀?但是县令的话,又不能不听。于是乎,两个班头走过来,道:“张公子,别让我们哥们为难。”
张伯平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装什么清高呀!不要就不要,有什么了不起?咱们走!”
李义府冷笑道:“伯平兄,您是可以走。不过,您府上的管事可得留下,这个案子还没完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贵管事强买强卖,又涉嫌殴杀人命,需要本县调查清楚了才能走。”
“你小子是摆明了不给我面子?”张伯平大怒道:“我爹是张信,你明不明白?”
“本官当然知道。不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都督府管事?莫非他比王子还金贵?”
“你你……好!好一张利口!”话说到这,张伯平竟然出奇地冷静下来,道:“您审案,本公子能不能旁听?”
“当然可以,平民百姓都可以旁听,何况是张公子?”
“那你就审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给张福治罪!你若是敢徇私枉法,我绝不容你!”
“哪里哪里,张公子多心了。”
然后,张伯平一拍惊堂木,道:“张福,你可知罪?”
张管事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人不知!”
“不知?你刚才明明承认,周正龙所言句句属实,怎么又不肯认罪了?难道你想戏耍本官不成?”
“我承认了?”张福冷笑道:“谁听见了?青天大老爷,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当堂的衙役还有门外的百姓。他们有谁听见我承认了?”
“我……”李义府明白,大家畏惧张府的权势,即便自己问了,那也是自取其辱。
他眼珠一转,道:“好,就算你没有承认。那现在有人告你强买强卖,殴伤人命。你有何话说?”
张福胸有成竹地说道:“要说这强买强卖的事却是有的,当街打人那也不假。不过,我可没想着打死他,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
李义府大喜,道:“此言当真?你可敢画供?”
“有何不敢?”
“好!来人,给他画供!”
等张福画好了供,李义府心里面的一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他说道:“伯平兄,这可是贵属下亲手所画的供状。我既没有动刑,也没有诱供!”
“嗯,我看见了。”张伯平眉毛一挑,道:“那又如何?莫非你以为靠这份供状,就能治他的罪?”
“有何不可?依照贞观律令,强买强卖……”
“呵呵呵……李县令,这就是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茂州乃是羁縻州,风土人情与汉地不同。律法自然也不能强求一致。”
“您的意思是……”
“家父已经上书朝廷,为了避免汉僚冲突,茂州所有交易,必须通过茂州商行进行。这已经得到了朝廷的承认。您可以说这是强买强卖,但不能说是违抗朝廷律法。”
“真的假的?”
“如果您要是不信的话,尽管问问县里的主簿阴兴思。有历年的公文在,这可做不了假。”
“这……”到底有没有公文,一查便知。想必在这个问题上,张伯平总不会说假话。
饶是以李义府的急智,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一筹莫展。怀着万一的希望,他向郭业投出了求救的目光。
郭业却是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启禀县令,这份公文是有的。不过……现在已经作废了!”
张伯平狠狠地瞪了郭业一眼,道:“你是何人?”
“李县令的结义兄弟,普普通通的一个小商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