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她嘛!就是华雍城的服装厂里的一名小女工,她是个小女工,这个来历不简单。”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嘘声。
琳达听着嘘声,心里如吃了蜜一样甜,那日她被冯碧落弄得极没面子,心里一直怀恨,只是没机会报复。今日琳达瞧到华雍城居然带着冯碧落来林之书的生日宴会,不免又妒又恨。
她很早便认识华雍城,那时她还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雍城娶孟淑兰,但孟淑兰死了几年,她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偏华雍城却对她不感兴趣。
或许是华雍城眼光太高,可是他竟然对一个小女工有好感,这让琳达气极败坏。
“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女工,骨子里充斥着贫穷和下贱,她居然堂而皇之来到我们这个上流人士的宴会,这简直是对我们的玷辱,将我们变得和她同等的卑下。各位,我们应该怎么办?”
人群有人在说,将她赶出去,但是声音很小,没有几个人听到。
大家不愿意做出头鸟,这是林之书的生日宴会,只有林之书才有资格驱赶她。而且,这小女工是华雍城带来的,证明他们关系匪浅,大家也不愿意得罪华雍城。
林之书瞅着华雍城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管说什么都会得罪人,如果赶走冯碧落,那他和华雍情的交情也到此为止,如果留下冯碧落,琳达和其他人心里也会不舒服。
等级观念是根深蒂固的。
冯碧落瞧了华雍城一眼,轻轻挣脱他的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到琳达的身畔,她满脸的笑意,一点都没因为琳达的污辱而自惭形愧,她的脸像阳光一样璀璨。
“各位,我确实是一名女工,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所有人生来都是平等的,我们同在一片蓝天下,呼吸一样的空气,看见的也是同一个太阳和月亮。既然如此,我与你们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或许,我在物质上很贫穷,但在精神上我一点都不贫穷,因为我知道命运是可以改变的,良好的家世并不是一尘不变的,富不过三代,三代以下是什么呢?由穷到富,再由富到穷,如此循环,就像人类不断地繁衍生息。”
“秦时陈胜吴广起义反抗暴秦,曾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明太祖朱元璋却是一个放牛娃,如果按照门阀贵贱看,一定会想不到他却是一代开国之君。我想在场的各位都是读过圣贤书,又熏陶过西方文化,思想会比我们祖辈更开明,眼界也更宽广,断然心中没有这些世俗之见。”
这些话说得十分得体,不卑不亢,在场的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人群中传出热烈的掌声,冯碧落看过去,是华雍城,顿时一张脸红透了。林之书见风使舵,也鼓起掌,这时其他人也纷纷鼓掌,霎时场内掌声如潮。
唯有琳达脸一阵青,一阵红,她本想让冯碧落出丑,没想到被冯碧落几句话就又扳了回来。
华雍城走向冯碧落,再次挽起她的手,低声道:“碧落,你总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的不可思议都发生在你的身上。”
“才没有呢,我很普通嘛!”冯碧落偷笑。
林之书眼珠转动,为避免琳达再生事端,破坏他这个精心准备的宴会,他立即请出嘉宾,居然是一代歌后黄宛如。黄宛如是40年代最知名的歌星,红遍大江南北,近两年黄宛如闭门不出,一心钻研佛法,不少达官显贵想请她出山,都被黄宛如拒绝。
黄宛如和林之书是表兄妹的关系,自然要卖林之书这个面子。
“下面我们要请出风情万种的一代歌后黄宛如小姐,为大家演唱一首《难为情》。”
掌声又响起来,冯碧落伸长脖子去看,白咏梅最喜欢听黄宛如的歌,尤其是这首《难为情》。黄宛如30出头,但是模样看起来才二十五六岁,纤细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就像是20年代香烟盒上的广告美人,不算特别美,但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黄宛如一直没唱,掌声也一直在响。
舞厅的dj来找林之书,原来钢琴弹奏者身体不适,已经提前离开。钢琴是这首歌的主要伴奏乐器,其他乐器不能显出歌曲的婉转悠扬。
“你们怎么搞的?你们说让我现在怎么办?”林之书跺脚。
“林先生。”冯碧落叫着他。
“什么事?冯小姐。”林之书立即变脸,堆出笑容。
“让我来弹钢琴,这首歌的曲谱我知道。”
“你会弹钢琴?你不是女……”林之书一脸的不敢置信。
“学过一点。”冯碧落难得地谦虚,她12岁时就过了钢琴十级考试。
林之书犹豫不绝,如果冯碧落伴奏出错,恐怕会得罪黄宛如。“之书,让碧落去弹奏钢琴,相信她。”华雍城走了过来。
“好。”已经没有别的办法,黄宛如已经站在台上,林之书郁闷地点头。
冯碧落在舞厅dj的引导下进入后台,在钢琴前坐下,琴架上搁着《难为情》的五线谱。随着指挥的手势落下,冯碧落的手指在键盘上翩翩起舞,优美的音乐如流水般淌出。
在台上的黄宛如有些诧异,她虽是歌手,但同样也深谙乐器韵理,这位钢琴手的功底扎实。
在一段悦耳短暂的前奏过后,黄宛低沉的歌声响起,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曲终了,大家纷纷喊再来一首,黄宛如推辞不过,只得又唱了一首《相思难忘》。
林之书向华雍城挤眉弄眼,道:“雍城兄,冯小姐真的只是你厂里的女工?我看不可能,她的谈吐和气质,还会弹钢琴,一般人都没这个气度。”
“她是个奇迹。”华雍城笑道。
“你动心了?确实是奇货可居,雍城兄,好好把握,我就先恭喜你寻觅到佳人。”
华雍城没再说话,他凝神倾听钢琴声,此时他也不得不怀疑冯碧落的身份,她并不像一个逃难的女子。在她的脸上总是闪耀着自信,这种光辉只有优越的家境才能给予,一个真正贫穷的人是不可能如此开朗和乐观。
她不像穷人,却又穷得厉害。
019他一定把他的太太宠坏了
两个小时后宴会结束了,冯碧落从后台出来,舞厅的人群开始散去,自助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也变成了残羹剩菜。冯碧落踮起脚,目光四下梭巡,没有看到华雍城的身影。
“华先生离开了吗?不会的,他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离去的。”
“碧落。”
亲切的声音如同一阵风钻入冯碧落的耳畔,回过头冯碧落看到微笑的华雍城。“华先生,宴会结束了?”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