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不住这股子生生压力,郑护士期期艾艾的接过信封,小声道了声谢,抱着针药托盘,赶紧溜出了病房。
出门拐了个大弯,穿过核枪实弹的守门卫兵,郑护士回到自己护士站的屏风后面,才敢从胸口摸出信封。信封里面是个精美的小盒子,烫金着tiffany的标志,她心口怦怦重跳两下,小心翼翼的打开,惊喜的险些呼出声来!
她使劲捂住嘴巴,眼珠子警觉的转向门口,见四周的确再无第二人,这才重新又喜上眉梢,忍不住“扑哧”乐出来。
病房里陆安闲闲坐在床头,食指和中指有节奏的敲打着床头柜,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嗓子眼里低低哼过一声,他寻声回头,轻轻一笑:“醒啦?”
双睫微颤着张开,病床上躺着的,是个年轻男人,面色苍白,连一张唇都毫无血色,这种病态的苍白,衬的他额上一双剑眉益发浓湛,而且明明瞧着是一副憔悴的模样,但一旦张开眼睛,剑眉下一双眼珠乌黑,生生便多了些会叫女人无比怜爱的,那种既颓废,又孤清的味道。
果然长大了呢……
容貌是一等一的好,前途也是一等一的好,当然,脑筋也是一等一的好,胆子更是一等一的大。
阿斐睁着眼睛怔了好一会,双眼才聚焦到男人居高临下的目光,男人唇角还擒着一丝浅笑,目光却像刀子样丝丝缕缕剐过他的皮肤。他心脏哐然一抖,下意识的就要拿手掌撑起身体来——他在他面前向来训诫板正惯了,却是腹部伤口一经拉扯,突如其来的疼痛一把又把他抬起的上半身钉死在床板上。
陆安摸了摸他额前爆出的冷汗珠,好整以暇的低头冲他笑问:“还疼?”
语气温柔的像一缕茶气……
阿斐浑身像被过了电样的,皮肤引出一片爆栗,他死命梗了脖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稳:“不疼……”
但旋即他脑髓里像被射进了一道白光,那股子冲动甚至使他有力气到一把抓住男人下垂的手腕,抬起的一张脸,仓皇到一种不要命的迫切:“二表哥!芃儿,芃儿她——”
眼睁睁的,他便瞧着男人冷下脸来。
连那丝笑也不再维持了,居高临下的瞧着他,声音没什么情绪,无波亦无澜:“阿斐,你在床上躺了三天,输了十袋血浆,左肩缝了八针,腹部缝了三十八针,本来想等你伤口拆线后再跟你一块算算总账,可现在……”
沉吟了一下,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右手,轻轻转了下手腕:“我忍不住了。”
几名士兵推门走进来,陆安点了点头,几人便不由分说上前去,掀开白色的被单,掐住腋下,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阿斐个子高,两条腿拖在地上,却没得力气站稳,赤裸的上半身,腰部被包裹着一大片纱布,透出下面隐隐血红。
郑护士美滋滋的一手摸着自己领口那枚精致的宝石胸针,一手抱着药箱想去再瞧瞧病人——人家都送了这样的好东西,当然是要自己更尽点心的意思。结果她目瞪口呆的瞧见自己的病人被胡乱披上了一件军服,就被这么被两个兵人夹住腋下,半挟半拖的,与她抆身而过,一路在走廊逶迤而去。
她嘴巴张的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却又懂得其中厉害,到底没敢呼出声来。陆安正好走近她跟前,依旧冲她非常和气礼貌的招呼:“郑护士,我们有些公事在身,待会就把人送回来。”
她张口结舌,也知道最好什么都不摇问,只好下意识的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然后,他分明都已经走了过去,却又折了回来,目光笑微微的瞧去她的领口,赞叹出声:“郑护士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果然戴什么都好看。”
明明是这样温柔似水的语气,明明是这样天下少有的美男子,明明冲向她的面孔如此和蔼可亲,郑护士却莫名从后心处升腾起止不住的凉意,凉到她甚至连一丝客套虚伪的笑容都堆不出来。
好在,他冲她礼节的微笑点点头后,终于走过去了。
她十指抓紧药箱,扭头逃也似的跑开。
阿斐被迫的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