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是不感激的,却也恨自己的无能。
她本想和他断的干干净净,老死都不相往来。可偏偏事事都要得他襄助,且他们还有一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冠的是别人的姓氏,入得是别家的宗庙。可他站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望着这个孩子时,眼中流露出来,是一个父亲的目光。
他说:“因为是林凉,所以我能容忍。”
容忍自己的儿子变成他的儿子,容忍她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开。
她咬着唇,盯着他:“陆长官,如果这是作为您出手援救广昌的报酬,那我乐意效劳。”
红潮从他的脸上褪去,唇抖了几下,起身放开了她。
她白着脸整理着上衣,说不出是羞耻还是恼恨,明明是自己说了狠话,被刺伤的却并只有他一个。
过了好一会,她听他在旁边沉声道:“芃儿,我可以等。”
她没有问他等什么。
自那天后她便不再为襄夏亲自哺乳。
因为一把襄夏抱在怀里,孩子急切的张开小嘴拱耸着她胸部的时候,那样乌浓的睫毛垂在脸颊上,每每都惹得她心口大恸。
仿佛再一次看见他的脸——“好甜……”他匍伏在她的胸前喃喃,“你好甜,芃儿。”
她一直都被保护的太好,对这个世界的冷酷残忍只摸得见一点皮毛。她一直要求自己坚强,可是那所谓的坚强又白痴又可笑。自从韩林凉离世,她遇上的这一切,不管是族人对广昌的觊觎还是广昌自身的劫难,如果没有他的伸手,她甚至可能连一件事都做不好。
林凉哥把广昌交给她,老夫人把家族门楣交给她,她咬着牙接下来,却是惶恐到日日不能安寝。
所谓力不从心,就是这般无奈。
她唾弃这样的无能的自己。
陈芃儿浑浑噩噩上了陆寻安排送她回去的汽车,车行至半路才想起自己到底没能问清楚陆寻德国水兵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句话扎在她心里头,搞得她有点莫名的慌乱,她觉得自己好像遗漏掉了什么,却一时又无从寻找。
巧儿摸着胳膊,怯生生抬头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
她才13岁,但是个子生的瘦高,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去半个头,棉裤短的露出脚脖子,没穿袜子,小腿上隐约还见着红红的鞭痕。
今天已经是她被关押的第五天了。
她一开始还心存侥幸,只咬紧了牙关,觉得只要熬一熬,总能熬的过去。
这些天她挨过打,不轻,鞭子抽的,浑身都疼的哆嗦,可是每到晚上就有穿白衣服戴大口罩的人来给她上药。所以她觉得他们问不出来什么,再拖几天,估计厌烦了也许就把她放回去了。
但今天这个男人一进门,并没向她瞧一眼,只拖了把椅子坐了,自己给自己点了支烟,向来懂眼色的她却晓得他一定是个大官。
她知道大官说话最管用,只要自己好生求求情,一再保证自己是无心之过,说不定今天就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