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多少次了,乱叫谁夫人呢,不知道太傅府只有我娘一个夫人吗?
沈柏拧眉,张太医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抓着那小厮问:“夫人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动了胎气?”
胎气已经动了,这会儿不是追究前因后果的时候。
沈柏直接大步朝孙氏住的惜若苑走去。
惜若苑就在沈孺修住的主院旁边,但孙氏进太傅府这么多年,从没踏进过主院一步,同样的,自沈柏记事起,也从没踏进过惜若苑一步。
沈孺修入仕多年,一直两袖清风,太傅府上上下下的佣人不多,惜若苑里除了孙氏的两个陪嫁丫鬟,只有两个下等丫鬟和两个随唤小厮。
孙氏是典型的内宅妇人,没什么见识,这么多年,沈柏没和她起过正面冲突,惜若苑的下人也都只在背后听孙氏抱怨几句闲话,没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这会儿一个个都吓傻了。
见沈柏冲惜若苑来,两个小厮下意识的想拦人,被沈柏冷着眼一瞪,顿时不敢上前,沈柏直接进院子,里面的丫鬟想拦直接被沈柏推到一边。
进了屋,血腥味立刻扑面而来,孙氏躺在床上,抱着肚子痛苦的叫出声来,身边只有贴身丫鬟知月陪着。
知月没想到沈柏这个时候会来,吓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问:“少……少爷,你怎么来了?”
沈柏不理会,直接走到床边,见孙氏的裙子已经被血打湿一大片,羊水似乎已经破了,找了剪刀就要剪开孙氏的裙子,知月挡在孙氏面前,惊声道:“少爷,不可!你是男子,怎么沾手这么晦气的事?”
孙氏也被沈柏的举止吓住,她虽然长沈柏许多岁,能够当沈柏的娘,但到底没有血缘关系,沈柏今日要是绞了她的衣裙,她日后还怎么见人?
孙氏连连摇头,高声骂道:“沈柏,你这个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想什么恶毒法子害我?我自问嫁入沈家这么多年从没苛待过你,你平日与我作对也就罢了,我腹中的孩子也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你简直没有良心!”
是是是,我就是没良心,一直都看不惯你,就盼着你一尸两命呢。
沈柏把知月拉到一边,按住孙氏就要剪她的裙子,孙氏扯开嗓子叫嚷起来,活似沈柏要活剖了她似的。
知月也是个护主的,听见孙氏叫得那么惨,不管不顾的来拉沈柏,怕伤着两人,沈柏有所顾忌,一时被缠得没法,张太医紧跟着进来,见孙氏如此,脸色一变,紧张道:“羊水破了,要马上接生,不然大人小孩儿都很危险!”
知月急得哭出来,拦着沈柏说:“城里有稳婆,马上请稳婆来就是了,少爷你快出去,你不能动夫人!”
孙氏也跟着大喊:“姓沈的,离我远点,我死可以,你别害我的孩子!”
你倒是想一死了之让小爷背这个骂名,也不问问小爷同不同意!
沈柏冷哼一声,一记手刀把知月劈晕,给张太医递了个眼色,让他帮忙把孙氏摁住。
沈柏表情冷静,眼神坚定,张太医下意识的想听沈柏的,而后反应过来,皱眉看着沈柏说:“我才是大夫,剪刀给我。”
沈柏没听张太医的,直接剪了孙氏的裙子。
她的表情冷静,没有丝毫慌乱,张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帮忙按住孙氏。
沈柏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做事向来很有分寸,不会意气用事。
张太医力气不小,孙氏又腹痛难忍无力挣扎,只能哭着大骂:“沈柏,你这个王八蛋臭小子,我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害我,你日后不得好死!”
沈柏由着她骂,手上动作一点都不含糊,拉过被子把她整个人盖住,将她的裙摆全部剪掉,让她屈起腿来方便观察情况。
她的血流了很多,床褥被打湿大半,羊水破了,宫口也已经张开一些,孩子虽然还差半把月才足月,但这个时候也只能先生下来了。
确定了情况,沈柏找来纸笔写了要求,让下人烧热水,再从库房找一株老参出来熬着,若是一会儿孙氏熬不住了,还能用参汤补充点体力。
宫口越开越大,孙氏痛得没力气骂沈柏,只一个劲儿的惨叫。
张太医虽然是御医,但从没亲自帮人接过生,这会儿被孙氏叫得头皮发麻,沈柏还是一脸波澜不惊,比好些有经验的稳婆还要更沉得住气。
张太医在旁边看着,心里忍不住一阵嘀咕,这孩子成日除了在太学院念书就是在城里瞎转悠,难不成去东恒国一趟还学会给人接生了?
沈柏没在意张太医在想什么,趁着等热水送来的时间,拿笔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页。
上一世孙氏肚子里的孩子没能顺利出生,沈柏因为与她不和,也没过多在意,这一世却觉得不大正常,孙氏自己好好在惜若苑待着,无缘无故怎么会动了胎气早产?
沈柏把心里的疑虑都写下来,等热水送来便开始帮孙氏接生。
一个时辰后,婴孩儿清脆响亮的啼哭响彻整个惜若苑,外面伺候的下人全都松了口气,孩子生下来就好!
孙氏早就把小孩儿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沈柏把孩子抆干净用襁褓包起来。
孩子刚生下来,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看不出像谁,不过带着把儿,是沈家真正意义上的男丁,沈老头为昭陵辛苦操劳这么久,总算是有后了。
孙氏累得晕死过去,沈柏把知月叫醒,让她帮孙氏抆身换衣服,再把床单被褥都换成干净的。
知月脖子很痛,见孩子已经平安生下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张太医又写了一个方子让人抓了药来给孙氏补气血调养身子。
沈柏直接抱着孩子回了书韵苑,李杉和绿尖一直在院子里守着,看见沈柏回来,俱是一喜,绿尖欢喜道:“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沈柏颔首,抱着孩子进了屋,张太医跟着进来,吩咐李杉:“天气冷,孩子受不得冻,快送点炭火来。”
李杉转身去拿炭火,绿尖好奇的看看孩子,疑惑的问沈柏:“少爷,这是孙姨娘生的小少爷吗?”
知道沈柏不喜欢别人叫孙氏夫人,绿尖便称她为孙姨娘。
但孙氏毕竟是光明正大抬进门的继室,这话若是让旁人听到多不好,张太医低声呵斥:“你这丫鬟胡说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信得过的奶娘帮忙带孩子。”
绿尖吐吐舌,福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绿尖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沈柏和张太医两人,张太医见沈柏抱孩子的动作娴熟,压低声音问:“小柏你把孩子抱回这里做什么?你还只是个半大孩子,难不成还想养这个奶娃娃,这事传出去像什么话?”
沈柏单手抱着孩子,用手蘸了茶水写字,问张太医:“方才你可看出孙氏为何会动胎气?”
张太医摇摇头:“单从脉象看不出来。”
沈柏抿唇点了点头,张太医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虽然觉得不大可能,还是问沈柏:“你觉得有人要害孙氏?”
沈孺修这些年在朝中虽然经常与人政见不同,但从来没与人吵得面红耳赤过,而且沈柏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傅嫡子,在瀚京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怎么会有人盯上几乎足不出门的孙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沈柏知道张太医在想什么,没有过多解释,等李杉拿了炭火来,吩咐他想办法把孙氏这些时日吃的安胎药药渣和饭菜厨余找来。
李杉得命离开,沈孺修很快从外面回来,他身上穿着朝服,看样子是刚从宫里回来。
炭火烧起来屋里暖和了一些,沈孺修大步走到沈柏面前,刚想抱孩子,想起自己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又收回手,只巴巴地看着孩子。
沈柏刚生下来的样子他没见过,头一会儿看见新生儿,见孩子皱巴巴的,不由得问:“怎么这么丑?”
你是他爹,你说为什么这么丑?
沈柏翻了个白眼,张太医笑道:“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过几日就粉粉嫩嫩了。”说完拱手恭贺,“恭喜太傅,是个男孩儿。”
沈孺修眼睛亮起来,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怎么能不喜欢?
不过孩子被沈柏抱着,顾及到沈柏的感受,沈孺修带着讨好道:“我仔细看了看,这孩子的眉眼和柏儿这个哥哥还挺像的。”
你可拉倒吧,都不是一个娘生的,能有什么好像的?
沈柏一点也不相信这个说法,拿出刚刚写的那张纸递给沈孺修。
沈孺修接过很快看完,面色冷凝,对沈柏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柏儿不用担心。”
那是你娶进门的女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柏把孩子交出去,沈孺修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无措的比划两下,轻咳两声说:“柏儿,不然让这孩子在书韵苑多待几天吧,正好你们哥俩也培养培养感情。”
小爷跟这小屁孩儿才不是哥俩!
沈柏无语,执意要把孩子交出去,然而沈孺修快碰到孩子的时候,那小孩儿立刻哭起来。
孩子本来就没足月,这一哭便声嘶力竭,不仅小脸涨得通红,连身体都红起来。
沈孺修连忙后退,紧张道:“柏儿,你快哄哄他。”
这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