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故意激东方影,东方影觑着她,说:“引魂铃快碎了,我怕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跟我一起去比较保险。”
“你……”
沈柏还想说些什么,东方影懒懒道:“行了,已经出发两天了,你现在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送你回去的,不如省点力气好好躺着吧。”
说了这么会儿话,沈柏胸口有点闷了。
东方影能把她带出来,说明东方擎和云裳都是默许了的。
沈柏多说也无益,干脆闭嘴休息。
顾虑着他的身体,马车一路都走得很慢,但沈柏的身体实在太弱了,颠簸几日,沈柏开始发烧咳嗽。
发烧还好,一咳嗽就会牵动身上的肌肉,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烧了两日,沈柏就瘦了一圈,脸也苍白得厉害。
东方影给她吃了一些药也没见好转,眉头也跟着拧起来。
他也怕沈柏会死在路上。
但离逸陵都这么远了,再把沈柏送回去,这一路就白折腾了。
东方影在小镇逗留了三日,然后带着沈柏换水路去昭陵。
上了船每日不用上车下车,沈柏的状态勉强好了一点,她太久没出过门了,好不容易有看风景的机会,便每日坐在船舱外面吹风看两岸的风景。
说来也挺奇妙的,之前沈柏一直坐不住,在太学院念书的时候都总要翻墙出去玩儿,临了倒是走不得也蹦跶不得了。
南襄国很热,一年到头四季的变化不明显,进入昭陵沈柏立刻感觉到了瑟瑟的秋寒,还没到客栈,就冷得咳了一口血。
东方影赶紧把她安置到客栈,买了好几身绒实的冬衣给她换上。
咳完血,沈柏就陷入昏迷,东方影也不敢继续赶路,就这么在客栈住下。
昭陵秋季多雨,第二日秋雨便绵绵的下个不停,东方影出手阔绰,小二在房间点了火盆,沈柏昏睡了两日才醒,畏寒得不行,成日裹着被子在床上坐着跟东方影闲聊。
东方影倒也不着急去追那个恶灵,沈柏醒着的时候,他就跟沈柏说说话,沈柏昏迷着,他就自己出去闲逛。
一晃眼便到了中秋。
城里的中秋挺盛大的,今年昭陵风调雨顺,收成不错,新帝登基以后,做了很多改善民生的措施,今年的赋税又减轻不少,城中百姓脸上都挂着高兴。
中秋这天天气不错,秋高气爽,沈柏的精神也还可以,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忍不住提起兴致,和东方影一起出门逛逛。
白日没什么好玩儿的,沈柏在客栈睡了一整天,傍晚才出门。
今晚没有宵禁,到处都挂着灯笼拉着红绸,一派喜气。
沈柏在南襄没出过门,猛然看见这样热闹的场景,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开心了些,一路都在跟东方影介绍昭陵的民风民俗,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儿,都推荐东方影试试,不过最后东方影掏钱买来都进了她的口。
沈柏现在胃口不大,只吃了几样东西就撑到了,便只混在人群里看热闹。
两人逛到一半,引魂铃响了一下,恶灵就在附近,沈柏还没尽兴,对东方影说:“我在这里等你,你去逮了它回来找我吧。”
这里人太多了,东方影不放心,沈柏懒懒的催促:“去吧,一会儿别又让它逃了,找起来怪费劲的。”
东方影离开,沈柏找了个不容易被挤到的角落,靠在墙边看一个老人家捏面人。
她其实不太爱吃这些东西,但很喜欢这个制作过程,觉得挺神奇的,面团在手里这样那样的捏一捏,就能变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
这些玩意儿都是小孩儿喜欢的,沈柏旁边站了七八个小孩儿,这些小孩儿一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面人,却还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
不知道看了多久,人群突然一阵喧闹,沈柏还以为是东方影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笔直的朝她冲过来。
这要是被撞上,小爷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沈柏往旁边让了一下,身后的巷子空出来,小孩儿像猫一样灵活的窜进巷子,瞬间没了踪影。
追过来的人气急败坏,而后一把揪住沈柏的衣领怒道:“你是那小子的同伙,别想跑!”
“我不是。”沈柏为自己辩解,感觉衣领太紧,有点呼吸不过来,拍了拍那人的手说,“你先放开我。”
那人哪里肯放,揪着沈柏的衣领要拖她去见官。
那人的动作粗鲁得很,沈柏被拖了几步便感觉胸口一阵刺痛,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黑,笔直的向前栽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她没在大牢关着,身下是宽大绵软的床,头顶是烟青色的床帐,屋里烧着火盆,很暖和。
沈柏动了动手指,身体无力地很,起不了身,艰难地偏头,看见一个穿藏青色绣七彩飞鱼官服的人坐在屋里。
那人眉眼清俊,比少年时期多了两分稳沉和书卷气,官服加身,又比年少时多了几分威严。
沈柏觉得眼熟,思维迟钝的过了好半晌才想起这人的名字。
是吴兄呢。
再见故人,沈柏有些动容,吴守信也察觉到她的视线,偏头看过来,见她醒了,立刻走到床边问:“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柏没客气,如实说:“有点渴。”
吴守信立刻倒了杯热水给她喂下,又加了两个靠枕在背后,让她靠坐在床上。
吴守信显然没想到沈柏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坐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沈柏倒是很快平复下来,问:“吴兄现在,是这里的州府了?”
“嗯,年前刚赴任。”吴守信点头,终于问出最关心的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节挺热闹的,就去凑了会儿热闹。”沈柏平淡的说,想了想又补充道,“偷钱的是个小孩儿,我不是他的同伙。”
吴守信当然知道她不是那个小孩儿的同伙,上下打量了沈柏一会儿,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夫人说她头痛不舒服,请老爷过去看看。”
夫人?他成亲了。
想来也是,吴守信应该及冠了,来这么远做州府,不成亲也不像话。
沈柏有点好奇,问:“是苏二小姐吗?”
她离开瀚京的时候,听说他是要和苏盈订婚的。
吴守信摇摇头,说:“是吕家小姐吕青青。”
沈柏意外,竟然是吕青青,这人可是太后的嫡亲侄女,虽说和吴守信也算是门当户对,但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苏盈呢?
沈柏疑惑,丫鬟见吴守信没动,又说:“夫人身子重,这几日胃口也不好,老爷还是快去看看夫人吧。”
这是怀上身孕了。
沈柏连忙说:“吴兄还是先去看夫人吧,我这样也跑不了的。”
吴守信叫大夫来给沈柏诊过脉,自然知道她现在身体不大好,犹豫了下起身离开。
傍晚的时候,丫鬟来请沈柏去前厅赴宴,说是他们夫人专门准备了晚宴招待她。
沈柏一听就知道吕青青是吃味了,不想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沈柏让丫鬟帮自己收拾了一番,走到前厅赴宴。
吕青青肚子高高隆起,应该怀孕六七个月了,她原本还摆着架子想看看自家夫君从街上捡回来了个什么样的狐媚子,看见沈柏以后,整个人愣住,指着沈柏问了和吴守信一样的话:“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的神情都差不多,别说还真挺有夫妻相的。
沈柏微微一笑,说:“恰好路过,没带什么礼物,还请吴夫人莫要见怪。”